眼看父母的红宝石婚纪念日就要到了,作为大女儿的龙振锦想送给父母一份厚重的礼物。送什么好呢?父母几十年来生活节俭朴素已成习惯,送贵重的东西他们不仅不会接收,还会借此严肃地教训一通。那么就送实惠的礼物吧。她征求父母的意见,准备分别为他们俩老量身定做一件质量非常好的羽绒服。母亲问要多少钱一件,女儿说不贵不贵,用最好的细绒充装才580元一件。母亲吐了吐舌头:我的天,580元一件还不贵呀?女儿说,那就做最便宜的280元一件的吧。母亲表示还是太贵了:你看我今年买的一件羽绒服,才花了50元呢。50元?在哪里买的?女儿不相信会有这么便宜的羽绒服。妈说,青年路买的呀。女儿笑了:恐怕是地摊货吧?母亲反驳道,我是夏天去买的,不在季节上,商家大减价,当然便宜了。你们年轻人就是不会过日子,不知道反季节去淘又便宜又好的东西。女儿没话说了。
龙振锦就张罗着去大酒店为父母订几桌海鲜酒席。父亲知道后问她,多少钱一桌?女儿答,1680元。父亲当下就不同意:不行,这么贵!女儿解释道,咱们又不是经常下馆子,就是图个新鲜和喜庆嘛。再说,你和妈辛苦了大半辈子,结婚40周年庆典,享受享受也是应该的嘛!父亲可不同意这种作派:未必大把花钱才叫享受嗦?振锦呢,你太年轻不晓事了,真正的快乐你还没体会到呢!
吃不行,穿不行,到底给父母送什么礼物好呢?龙振锦思来想去,真没辙了。
这几天,母亲整天乐滋滋的,像小孩子企盼着过年似的。女儿问她怎么啦?母亲说,她在盼一个快要到来的同学会,50年来没见到的同学将会聚集在一起,有多少知心话要互相聊聊呀,怎会不激动高兴?
可母亲参加同学会回来后,情绪却有些低落。她悄悄地对老伴说,同学一见面,有的说去过新马泰,有的说去过欧洲,还有的说去过美国,可她连国门都没跨出过一步,这辈子算是白活了。老伴安慰她,人生在世,各有各的活法嘛。我们虽然哪里都没去过,在山区小学教书育人几十年,可过得十分充实和自信,不照样是潇洒快活吗?母亲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的谈话无意间被女儿听见了,龙振锦心里顿时就有了一个送一份别致的礼物给父母的主意。
几天后,龙振锦将一份去欧洲14国旅游的合同交给了父母。母亲面露喜色,父亲却问,去欧洲游,那可是一笔不少的花销啊?龙振锦微微一笑,轻松作答:没花一分钱,是我运气好,在一家大型商场购物中得了大奖,奖品就是去欧洲14国二人游。你们两老不是很想到国外去看一看吗?这次的欧洲14国游,要去巴黎、罗马、维也纳,这是你们做梦都想去的地方,现在终于可以圆你们这个美梦了。父母都摇摇头:购物中奖,不相信会有这等好事。女儿信誓旦旦地表示,这么大的事我怎会骗你们呢,难道你们还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是一个十分诚实的人?父亲不无担心地说,振锦,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担心你被别人蒙骗。你想想看,世界上哪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要是你被别人骗了,我们老两口稀里糊涂地到了国外,又被层层追加各种费用,而我们身上带的钱又不够,最后被别人抛在了国外,那可怎么办?女儿说,你们就一百个放心地去吧,这么有信誉的大商家,绝对不会骗人的。
联想到以前他们听信虚假宣传,购买陵墓被骗去了几万元,父母还是担心振锦被蒙骗,他俩就挨个地给振绣、振中、振华三姐弟打去电话询问,又叫他们到商埸和旅行社去查实,结果都回答说千真万确,确有其事。这下父母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能到欧洲14国去旅游观光,自己又用不着花一分钱,父母都高兴地准备着出行。
临到出发去机场飞往北京的那一天,本来应由龙振锦亲自护送,可她突然接到一个紧急电话,叫她赶快回公司处理一件重要的事。此时丈夫出差在外,叫弟妹赶来送一程也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抱歉地由父母随同旅游团一道出发了。
父母出国旅游后,龙振锦在家里却是成天惴惴不安。为啥呢?她深知父母一辈子辛苦,却又舍不得花钱享受的生活理念和习性,为了让父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一下生活,她其实是伙同旅行社的工作人员以及几兄妹,由她出资,共同编造了这么一个善意的谎言。她倒是送了一个孝心给父母,但她担心的是,父母旅游回来后,要是知道是她花了3万元之巨让他们去潇洒的实情,不知会有多心疼,又会怎样的把她骂得个狗血淋头。孝顺,孝顺,首先就是要顺,要听父母的话;孝而不顺,还谈得上什么孝顺?
半个多月后,旅行社的通知龙振锦,说欧洲14国旅游团返回了,叫她去接站。龙振锦把父母接回家里,小心翼翼地问,玩高兴了吧?父母都乐嗬嗬地说,玩得真开心,从来没这么开心过!龙振锦的心这才放下了一半。父亲说,振锦,你猜猜看,我给你带回什么礼物来了?女儿用心地猜了几样,都没猜中,父亲这才从旅行包里取出了一面鲜艳的锦旗,上面绣着八个金黄色的大字:“支教模范扶贫先锋”。龙振锦一看,如坠云里雾里:支教,扶贫,这、这究意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你们没去欧洲旅游?父亲诡秘地笑笑说:你看看我们摄像机里的资料就明白了。
龙振锦将摄像机接到了电视上,电视画面里出现了下面的场景:父母行进在山区的崎岖小路上,走进了一家家破旧的小屋。随着摄像镜头进屋一看,山里农牧家庭的贫困程度真是令人咋舌。有的家,除了屋子中间一口吊着的铁锅外,再没任何值钱的东西。还有的家是安在透风的山洞里。父母走村串户,不忘自己曾经身为教师的使命,动员家长们将辍学在家的子女送回学校读书,并把一笔笔助学款递到了孩子们的手中。
没等龙振锦发问,父亲就把他们此次真正去的地方说了。是的,他们没去欧洲旅游,而是去到了阿坝州一些偏僻落后的乡村,用旅游费用的3万元钱,资助了30名失学儿童。
龙振锦不理解了:你们怎么知道旅游的这3万元钱是我出的?又怎么能够把办了手续的钱给退回来?
母亲一旁嘿嘿嘿笑了起来:嗨,你爸是什么人,什么事办不到呀?你知道吧,那个旅行社的负责人,就是你爸过去的学生,他能不听你爸的?还有,我们临出发时你接到的那个电话,也是你爸的巧安排呀!
龙振锦不仅没挨批评,父母还一个劲地夸她:这个孝心送得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