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轻轻的吹拂着纤细的柳枝,枝头上几片泛黄的柳叶随风而落,落在精雕细琢的大理石拱桥上,落在了那人的肩头。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拂过左肩上沾着的柳叶,泛黄的柳叶顺着他修长的指尖轻轻飘落。
忽然之间,柳叶上亮起了一道白光,竟像是一道凌厉的剑意一般,直接将还没来得及落地的柳叶震成了一地的飞灰。
“主人,恭喜您的七杀剑气再度突破!”
德安毕恭毕敬的跪拜行礼,看着那人眼里的剑光,他不觉低下了头,似乎是不敢与他对视一般。
“也该有所突破了,自上次突破至三杀之后,已经过去了快半年的时间了。”季凉川淡淡的说道,眼里却连半分喜色也无。
他就像是这晚间的凉风,似乎无论是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从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像是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一般。
德安见状,脸上顿时有些尴尬,早就准备好的一番话,却也只能硬生生的吞进了肚中。
七杀剑乃是上古大宗仙剑宫的三大剑法之一,随着仙剑宫的覆灭,仙剑宫的另外两大剑法已经被毁,唯独剩下的这套七杀剑却正好被季凉川得到了。
据仙剑宫的记载,七杀剑虽是三大剑法之一,但能够修炼这套剑法的弟子却是万中无一。仙剑宫当年有弟子百万,习得七杀剑的弟子却不足十人,就更不用说将这么剑法练到三杀之后的弟子了。
不得不说季凉川的悟性很高,因为三杀到四杀之间正好是一个分水岭,一般弟子就算是侥幸修炼到三杀,想要突破的四杀也至少要数十年的时间积累,方才能有希望突破。然而季凉川却只用了半年不到的时间,就突破到了四杀。
当然,越是难以炼成的功法,一般威力也会更加强大。七杀剑一旦入门,仅凭一套剑法就可以越一级战斗,就更不用说已经修炼到四杀的季凉川了。
安静的夜色中,碧绿的柳枝上忽然落下了一只黑色的信鸽。
黑色的羽毛十分靓丽,似乎是能将月光都反射出来一般。它静静的立在枝头,并没有发出一声鸣叫,一双黑曜石一般纯粹的眼中,似乎散发着点点星光。
德安伸出右手,黑色的信鸽极通人性,瞬间扑腾着一双黑色的翅膀,落在了德安的手上。
德安熟练的解下信鸽腿上的竹筒,却并没有打开,只是恭敬的递给了他的主子。
季凉川一手接过信纸,简单的看了一眼后,嘴角忽然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那菱角分明的俊俏脸庞上,忽然像是绽放的桃花一般,眼里满是笑意。
“主人,什么事情让您这么高兴?”德安看着主子脸上的笑容,心里忽然十分好奇。
他都不记得主子上次笑的时候是几年之前了,好像是三年前的那天早晨,又好像是四年前的那次春宴,总之很久很久都没有看见他再笑过了。
“余奕传来消息,人已经到手了!”季凉川笑着说道,眼角微微弯起。
德安闻言,心中先是一惊,而后却是像是一个得到糖果的孩童一般,顿时大笑了起来。
“那就是说夫人的病有希望了?”
“嗯,只要一切顺利,瑾庾她便能醒过来了。”季凉川笑着说道,心里那块装了十年的大石,终于可以放下了。
许久之后,德安才恢复平静。笑声虽是没了,但嘴角却怎么也合不拢了,似乎是要将满口的白牙都露出来一般。
季凉川看着眼前笑得合不拢嘴的德安,心中也是忍不住一阵高兴。
“德安,你带冬九去吃点东西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季凉川淡淡的说道,转身走进了大理石拱桥边的桃花树下。
冬九就是那只黑鸽子,是他的夫人之前养的,名字也是他夫人取的。
据说瑾庾当时捡到冬九的时候,正好是腊月初九,所以这才给它取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字。
没想到的是,鸽子还在,人却已经走了。
这个时节桃花已经落尽了,就连满树的鲜桃也已经全部采摘完了。此刻的树上,除了还有一些鲜绿的枝叶,便什么也没有了。
还记得那年你我第一次相遇,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你像是一个精灵一般,忽然从枝头跌落,落在了我的身前,落在了我的生命中。
十年了,瑾庾你知道吗,春夏秋冬,你已经睡了整整十个年头了。
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若是当年我没有一意孤行,你是不是一直都不会离开?
幸好苍天有眼,我找到了一道完整的血脉,只要将它融进你的身体,你就一定可以醒过来。
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南疆看凤石花,去北地看浑身沾满白雪的蛮人,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我都不会再拒绝。
次日清晨,太平镇城门处的兽潮已经退了,那个最黑暗的夜晚,终于是在所有人的努力中安然度过了。
经此一战,镇北军的年轻将领楚恒,几乎是在太平镇家喻户晓。大街上,酒楼中,甚至就连学堂里都在谈论着这个辰国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是最有本事的一位将军。
然而,那个以一人之力杀了蛟龙的黑衣少年,似乎是被这个世界遗忘了一般,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一个人记住他曾经做过的一切。
其实叶浩才是这次战争中最值得人们记住的一个英雄,然而就连叶浩本人对此也是毫不在意。
在他看来,有那时间去管人家说什么,倒还不如去想想顾盼究竟会被谁抓走,这样他才能早日找到顾盼。
昨夜他一路从城门往外追了三百里,却始终没能找到胖子的任何踪迹。今天一早回城,由于担忧胖子的安危,他心里已经越来越焦急了,又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管别人是怎么想的?
叶浩心中想着顾盼的事,眉头也忍不住皱的很深。心中有事之下,他顿时没注意到前方走来了一大队士兵,他像是失魂落魄一般,径直朝着军队的前方走了过去了。
领头的那人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看着忽然闯入视线的少年,眼里却露出了一丝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