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今年的雨水特别多,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湿闷的气息,糊在人身上,黏黏的好生难受;多日不见阳光,被子衣服什么的都有一股子霉味了,估计再闷上几日的话,都能长出蘑菇。
不过那些都是正常人家的事情,老城区天桥下的住户们,这会儿被褥什么的,抓一把已经可以攥出水了,好在是初夏时节,湿则湿了一点,但气温还是挺高的,熬一熬就过去了,还不至于把人冻死。
近两年A市的口号是建设成第一流的国际性大都市,市容建设的力度越来越大,不少的流浪者被遣返了,但大部分则打起了游击,在城市的各个阴暗角落里转移着;因为有关部门要忙着跟拆迁户们斗智斗勇,对这处等待改造的老城区天桥的监管便少了很多,于是流浪者们便从城市的各个角落集中了过来,几块木板搭起来,便是一个简易的家,尽管潮湿的厉害,肮脏的厉害,但总是比直接睡在大街上、睡在雨里要好上很多了。
连绵了一晚上的雨在上午的停了,只是阴云还没散开,风裹着湿气吹起来,竟让人感觉有些凉了。天桥下的住户们大部分都出去了,这年头捡垃圾也是要抢占势力范围的,一个不留神让人把自己地盘上的垃圾都捡去了,那可是会挨饿的。
老倔头没出去,蒙着头裹在包了一层油纸的薄被里,瑟瑟的发着抖。七八年前他还有钱的时候,就已经查出了严重的肝硬化,不久之后就破产了,吃饭都成问题,又哪里有钱去治病,这两年,肝脏疼的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厉害了。
“TMD,老天爷,你这是要收我了吗?”老掘头疼的脸色惨白,一脑门的冷汗,咬着牙咒骂道;只是他这咒骂在这铅沉的天气里就跟汽车尾气差不了多少,喷不出几米便随风散去了,只是徒劳的加重了城市的温室效应。
几百米外老巷子、老教堂的上空成群的信鸽带着哨声不停的盘旋着,几股带着湿气的浓厚白烟在巷子里冒了出来,穿插进信鸽们画出的圆中,恍然间像极了一块巨大的日晷,在催促着久未回家的游子早日踏上归家的路程。
“我想回家,妈,我错了……儿子,老爸对不起你啊。”老掘头变的蜡黄蜡黄的脸上挂满了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的液体,只是咬着牙无意识的喊到。
“伯伯,伯伯,妙妙来看你了。”空旷的桥洞下忽然想起了稚嫩的童声,一个打扮的跟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抱着一包零食,在一男三女共四个成年人的带领下,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
“伯伯,喝水水。”小女孩见老倔头的表情很痛苦,年幼的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好求带她来的大人们给她拧开了一瓶水,用两只小手捧着送到了老倔头的嘴前,脆生脆气的说道,“妙妙难受的时候,阿姨也给我喝水水,喝了就会好受一些的。”
老倔头的心‘扑通扑通’的就被融化了,艰难的裂开嘴笑了笑,“妙妙,乖孩子,你等我一下,一会儿我就不疼了,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