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泰戈尔《飞鸟集》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声,想是哪家商铺的广告牌被大风吹落了,正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滑行着,夜小鹰扭头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借以掩饰他心中的无奈。
生活往往就是这样,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给人一些无法忍受的痛苦和悲剧,并且还不能退货,更没有售后;挺的过去,相信能见到朝阳和彩虹,但走不出,便只能一直徘徊在这凄冷的夜了。
杜教授和她老伴就一直在寒夜里徘徊着。
“嗯~对了,杜大妈,我还是喊你杜大妈吧,亲切。”夜小鹰想起点事来,腆着脸说道,“你是刻意为了保存尸体才把灵魂和尸体融合在了一起的吧?”
“肯定啊,要不然每天看到那么多蛆虫在我身体里拱来拱去的,多恶心!”杜大妈点头道。
“呃……”夜小鹰无辜地眨了眨眼,“咱先不讨论这个话题了,有点反胃;大妈,依我看啊,这事也挺简单的,事情的根源都在你老头身上,这么着,你让我到屋里跟他聊聊,让他放弃对你的执念,我以后跟同学们天天来照顾他怎样?”
“这么多年了,总该放手重新开始了。”他又轻声补充道。
“放手?怎么放手?我的灵魂已经于尸体融合的太久,再也分不开了,按照你们官方的说法,我已经丧失了投胎转世的资格。”杜大妈苦笑道,“并且我家老头子常年跟尸体生活在一起,身体里已经积累了大量的死气,没几天活头了,我要陪他走到最后……”
“你走吧,告诉麦然心那丫头,杜奶奶不是故意的,杜奶奶只是想仔仔细细的看看她……”杜大妈停了几秒,又伤感地说道。
“我……”夜小鹰刚想再劝几句,忽然就听到杜大妈一声惊呼,“坏了,光顾着跟你说话,忘了老头子这个点要跟我唠嗑了。”
话音未落,杜大妈枯干的像老树皮似的尸体瞬间变的像小分子的水一般,直接渗进了水泥的房顶,转眼间不见了。
“嗯,挺神奇。”夜小鹰感叹了一句,抬脚要走,但原地想了一秒钟又把腿收了回来,“哎,还是去瞧瞧吧,总不能因为不是任务就什么都不管了呀,能帮点就帮点吧。”
房间里只有袖珍的台灯在亮着,灯光微弱而红,朦胧的像是即将燃尽的稻草。
“老伴、老伴你在哪?我怎么找不着你了,难道我老糊涂了把你给弄丢了?老伴……”比白天越发显得苍老的董睿平教授拉开了床下的夹层后,却发现老伴的尸体没有了,顿时慌了,颤抖着爬在地上惶恐地低声喊着、找着。
流水一样的杜大妈穿墙进了屋里,见老伴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酸楚,伸手把日光灯打开,然后端端正正地躺在了地板上。
“哎呀,老伴啊,你可吓死我了。”董教授被惨白的日光灯耀的眼睛有点疼,他抬起手背遮挡了一下,然后看到了杜大妈,于是急忙手足并用的爬了过去,垂着眼泪说道,“老伴啊,我还以为把你弄丢了……呜呜呜。”
杜大妈在老伴面前并没有说过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心中满是泪水。
“老伴啊,我今天拿到医院的体检报告了,肝癌晚期。”董教授艰难的躺在了地板上,跟杜大妈并排躺着,轻柔地说道,“这本来是预料之中的,女儿的事在心中郁积了这么多年,不得癌症才是不正常,不过也好,我就要来陪你们娘俩了。”
“老伴啊,虽然你从没说过话,但我知道你还是‘活’着的,好几次我心脏病发作,都是你喂我吃的药,帮我打的急救电话,我都知道。”董教授忽然像孩子般笑了,笑的很幸福。
“哎,我是怕我说话吓着你。”杜大妈哀叹了一声,还是说话了,“有病就得去看啊,我这些年的医保积累下来有不少了,学校还会给报销一大部分,医疗费绝对够了……”
杜大妈还想啰嗦几句,被董教授轻轻拍了拍手臂打断了,“老伴,我想你跟丫头,我不想再一个人孤粼粼的活着,太痛苦了……”
然后房间就安静了,安静的好像一湾死水。
“哎!董教授,你干什么?”夜小鹰慢悠悠在窗口飘进来的时候,猛地看到董教授在用一个注射器往腿上在注射着什么,不由惊呼道。
“呀!原来是白天的志愿者小同学啊,你怎么这么快就死了?难道是当了隔壁老王?”董教授看到飘在半空的夜小鹰明显一愣,很惊讶地问道。
“大爷,咱都到了这么紧张的时刻了,严肃点好不好。”夜小鹰很无奈地说道,“我在问你呢,你给自己注射的啥,毒品啊?”
“嗯,******……”董教授无力的缓慢说道,“老太婆……对不起你啊……让你……等了这么久……”
“别说什么对不起,说好的在一起,怎么能变。”杜大妈知道老伴的生命不长了,却又无力改变,只能把他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轻柔地说道。
只是刚死亡的董教授是可以到地府报道、排队转世投胎的,但杜教授却已经丧失了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