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是土山,一面是出口,窑主和打手们住在出口处,把整个砖厂尽收眼底;十几只狼狗日夜巡逻着,阻止着任何窑工逃脱。
刘晔三十几年的人生第一次品尝到了虐待的滋味,但几十个少年已经在这里当了数年的奴隶。
砖坯装的太满,上坡跟不上,监工的三角带、砖头、皮鞭便会一股脑地朝着脑袋砸下,就在刘晔眼皮子底下,G省有些微智障的少年便被监工活活打死,然后当着窑工的面,明目张胆地埋在土山里。
“不好好干活,他就是你们的下场!”一个膀大腰圆、留着络腮胡的监工对着已经被打的麻木的少年们吼道。
窑厂里的少年最大的18岁(除了刘晔之外),最小的8岁,木头人一样在砖厂里劳作着,不敢吱声,在每天连续14/5个小时的高强度劳作中、在无休止的打骂中,他们已经麻木了。
刘晔虽然三十几年没干过体力活,但他毕竟是成年人,还有点力气,上坡的时候头几乎弯到地面上,拼着命的拖着上千斤的板车,就在他的身后,一名赤脚光背的少年就不行了,长时间高强度的劳作和并不管饱的馒头咸菜让他精疲力尽,他步复维艰地拉着装满砖坯的车子,他很卖力,肩上的皮带深深勒进肉中,但车子却不停地在原地打转,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重量,他偶尔会抬起头,刘晔眼睛稍微一斜,就能清清楚楚看到了一张********稚嫩的面孔,在这张面孔上写满了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麻木、呆滞和茫然。
“你他妈快点!”监工抡起三角带就往少年头上劈下,顿时劈开肉绽、鲜血直流,少年明白扔掉车子,等着自己的可能是被打死的结局,拼死挣扎中,终于拖动了板车,血顺着裤腿往黄土地上流着,每走一步,都在消耗着他年轻的生命。
一个14岁左右的孩子在密密麻麻吗的砖坯跺上码的有些慢了,旁边的工头摸起砖头就往他的头上砸去,刘晔终于明白,他举目所望所看到了麻木和顺从都是这样造成的。
干活不给工资报酬,晚上被锁进大工棚,上厕所时有专人跟随,回到大棚继续锁上门。如发现少年有人干活不卖力或企图逃跑,则用暴力殴打。
为追求产量,在砖还未降温的情况下,打手们强迫少年出砖,致使多人被烧伤,刘晔的脸也被严重烧伤。
“爸、妈,救我,我到了地狱了。”刘晔被夜小鹰封印了一部分记忆,他忘记了杀害父母的事情,此刻最想的是回到他们的怀抱。
“大叔,这里是地狱吗?怎么感觉比地狱还可怕。”萱萱站在土山上看着新时代下这些跟奴隶一样的少年,几乎哭了出来。
“这是曾经的现实,只是被掩埋在了黄土之中,很少被人提起罢了;萱萱,记住这些奴隶主的嘴脸,以及包庇他们的那这人,我们必须要让他们下地狱,一个都不能少。”夜小鹰凝重地说道,“让刘晔来到这里,是让他了解一下除了他之外,人性更卑劣的地方。”
穿校服的少年是在火车站直接被绑来的,剩下的是骗来的或拐来的,这些窑主们上有保护伞,下有运输线路,一个劳工给贩卖者350元的报酬,早已形成一条鲜明的利益链。
就在刘晔的眼皮子底下,一个少年被火红的砖严重烧伤,窑主不给看病,给少年上了点过期的烧伤药之后就任其自生自灭,天可怜见,民警来查流动户口,见到几乎烂掉的伤者动了恻隐之心,才把他送到了乡里的职工医院。
刘晔以为有这么件事,自己很快就能得救了,结果却没有一点动静,门口的狼狗倒多了几只。
在机器人一样的劳动中,在连馒头咸菜都供不饱的伙食下,在不间断的谩骂和暴打下,不到俩个月,刘晔原本一百九十多斤的体重,降到了不足一百斤,像极了一个骷髅。
“爸!妈!我想你们!”躺在湿冷、又没有被褥的大工棚里,刘晔在严寒的侵袭下把四肢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像一条狗。
刘晔所在大棚的工友个个都是遍体鳞伤,真像解放前的‘包身工’或者几千年前的奴隶。因为没有工作服,几个月以后,刘晔进来时穿的衣服仍然穿在身上,而他还是好的,他所知道的大部分工友都没有鞋子,脚部多被滚烫的砖窑烧伤;由于以月、以年为单位的没有洗澡理发刷牙,窑厂中的少年们个个长发披肩﹑胡子拉碴﹑臭不可闻,身上的泥垢能用刀子刮下来。
包括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刘晔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被拐骗来的少女,白天最苦工,晚上还被窑主和打手逼着‘慰问’男劳工……
“大叔,我真想弄死他们,弄死那些窑主和庇护他们的人,他们没有人性啊,比南京大屠杀时的日本人还可恨!”萱萱柔弱的心受不了了,哭着说道。
“萱萱啊,可这些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我只是借用了一下,我改变不了历史啊!”夜小鹰也流不出眼泪的哭了,心如刀割。
有一位母亲千辛万苦地找到了这里,想要寻找她的儿子,趁着监工们不注意,刘晔和很多已经被折磨的几近痴傻的少年跪在地上,“阿姨,带我们走吧……”
母亲哭了,向窑主祈求。
窑主说,“只能带走你自己的孩子,别多管闲事,小心走不出去!”
大风又吹了起来,黄土弥漫了整个天空,正午时刻,连太阳都见不到了。
“救我!”窑厂中其中一个已经没了人样的少女在领午饭的时候对刘晔低声哭诉。
刘晔几乎死掉的心跳了一下,但没敢回答。
每天晚上,5个手持三角带、皮鞭的打手就在大工棚的四周巡逻着,连上厕所都得有人看着,比监狱还严密,逃跑不成被打成残废等死的人,已经有好几个了。
不过刘晔还是决定逃跑——他太想念他的父母了,往日他和父母一家三口幸福生活地画面循环往复不停歇地在他脑海中翻滚着,让他一刻在这人间地狱中也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