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变形严重的凯迪拉克横在马路中间,旁边站这个穿西装的男人,身上血迹斑斑,正趴在已经碎了玻璃的车门上朝里面嘶吼。
“安琪!安琪你撑住!!马上救护车就过来了,你千万别睡啊——!!”
已经赶到现场的警察拼命维持着周围的秩序,一边试图疏导挤成一团的车流。但效果并不明显,眼下正是车流量高峰,加上周围围观的人群,这阵仗怕是一会儿救护车来了也开不进来。
周围的群众们议论纷纷,看着豪车的残骸不住摇头叹气。
西装男嘶吼了几分钟,眼看车里的女人意识愈发模糊,先前还能因疼痛而流泪,这会儿已经发不出声音了,男人又急又怕,转过头看见旁边一个正在协调现场秩序的小民警,上前就揪住了他的衣领。
“******,要你们警察有什么用!路堵了半天了都不见疏通!要重伤患在车上等死吗!!”
“先生你冷静一下!”
这年轻警察应该也是入职不久,第一次处理这么严重的情况,急得额头上都是汗:“救护车已经开过来了,不过被堵在车流外面进不来!刚刚已经得到通知,医生正在往这里赶!”
说话间,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背着医疗器械挤过了车流,朝西装男这边奔来。男人一看医生到了,也顾不得再跟警察多说什么,赶紧把人引到凯迪拉克前面,让他们给女人做急救。
然而,当医生们简单查看过车里人的伤情之后,都不约而同地摇起头。
“情况非常糟糕!”
为首的医生皱着眉说道:“伤者看样子是断了肋骨,内脏破裂导致局部血肿,具体伤情必须做详细检查!但是现在救护车开不进来,伤者又被卡在车里动弹不了,你们先想想办法把人救出来,不然根本没办法进行急救!”
“消防队正在路上!”
一边的警察接口道:“估计十分钟之内就到了!你们先看看能做些什么!需要我们怎么做!”
“急救仪器在车上,我们能做的很少,只能尽力而为!”
医生招呼护士过来,帮伤者把吊针打上,又简单测了下血压,面色愈发凝重:“伤者快撑不住了……”
“能让我看一下伤者吗?”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紧张的众人背后响起:“虽然情况不妙,但人还是有救的。”
西装男一听这话,激动地转过身去,谁知面前站着的却是个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愣了两秒,反应过来的男人登时火起:“哪来的混账东西,人命关天的事瞎凑什么热闹!快滚!!”
“请让我看一下伤者,人命关天的事,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云凌绝冷静非常,瞥了眼男人,径直朝伤患走去:“我是医生,我有分寸。”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警察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不是被他沉稳的气场镇住,竟一时忘了上去拦人。
医生护士们也惊呆了,眼睁睁看着年轻人站在他们身边,眯着眼看了患者十几秒,卸下背上的背包开始在里面翻找起来。
“你,你干什么!”
张广海见年轻人打开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从里面取出根长针,一边消毒一边竟是准备给人针灸,立刻上前拉住了他:“伤患的伤势很严重,请你别添乱!我看你还是个学生吧?做什么冒充医生!”
云凌绝叹了口气,也是,自己的样子没说服力怪不得别人。但眼下救人要紧,怎么才能让他们快速相信自己……
对了!
脑子里灵光一闪,他眨了眨眼,抬头看向张医生和周围其他人,道:“你们是国立第一医院的吧?认不认识代薇?认识啊……那就好办了,不相信我的请联系一下代医生,报上我的名字云凌绝,她能为我作证!”
代薇接到张医生电话时人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听对方说了事情经过,霎时间清醒过来。
“宝庆路车祸?!”
代薇坐起身,伸手把一头秀发顺到脑后,电话那头的人便提出了问题。
“云凌绝吗?是,我认识他,虽然年轻但他的确医术很高……我之前说过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他啊!就那次,我跟杨主任出差那次……对对,你们让他试试!总比耗着好!”
……
张广海挂上电话,看云凌绝的眼神已经变了:“你就是在车上凭着针灸急救心梗患者的那个人?!”
云凌绝耸耸肩:“相信了吗?那我开始治疗了。”
“等等,这不合规矩……”
旁边另一个医生依旧想要阻拦,却被云凌绝一席话镇在了原地——
“伤者意识模糊呼吸不畅,瞳孔微散血压下降,是右胸前开放性创口导致失血过多的症状,头部应该也受到了撞击,因而引发脑震荡。口鼻处血沫溢出,是断裂的肋骨戳进了肺部,不过好在伤者下肢仅仅只是被卡住,只有轻微挫伤和血液循环不畅,但至少骨头没事。以及,要是我没猜错,伤者有哮喘病史。说完了,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云凌绝收回卡在女子手腕处的手指,不紧不慢说道:“我不是没事给自己乱找麻烦的闲人。”
说着,手指灵巧地拈起银针,扯开女人胸前的衣服,稳稳把针扎进止血的大穴。
周围陷入了安静,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一下,瞪大了双眼看着云凌绝一双手操针飞舞,行针之快捷稳重极其潇洒。
很快,女人血流不止的伤处便渐渐止住了血。这时恰好消防队赶到现场,急救人员小心翼翼用千斤顶把卡住伤者的变形车体撬开,终于将人从车里救了出来。
“好了,现在快把人台上担架!咱们抓紧时间回救护车上去!”
见人被成功救出,众人长松了口气,张广海招呼担架过来,一边伸手拉住云凌绝:“云小哥,请你务必跟我们走一趟!从这儿到医院急救室还需要段时间,我怕路上再有什么不测,我们应付不了!”
其他医护人员忙不迭跟着点头。刚刚云凌绝施展的那套鬼手针法着实精彩,行云流水的操作和神奇的疗效让人赞叹不已,他们已经对他心服口服。
“好说,我跟你们去……”
云凌绝思索着救人要紧,会面什么的先放一放也无妨,回头再跟陈老板解释,正点头应下,忽然听到前面西装男一声大叫——
“医生!医生不好了,她好像……好像没呼吸了!!”
孙耀定定地杵在陆安琪身旁,心里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早知道会遇上这种事,他死也不会带陆安琪出来!明明自己车速控制在标准范围内,为什么会发生车祸?陆安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陆总不会放过他,他自己也原谅不了自己!!
云凌绝反应迅速,三两步奔到陆安琪旁边,皱着眉俯身看了眼女人,“啧”了声,取出根粗毫针,在众人的惊呼声里,猛地刺进了陆安琪的百会穴!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提针出穴位,紧接着,从陆安琪的头顶上,一股发黑粘稠的淤血散了出来。
“医生,她……她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不要慌。”
云凌绝收好针,搭了两指在陆安琪的手腕上细细切脉:“是脑震荡引起的尸厥,虽然这毛病很凶险,但我在这儿,就不会让她有事。”
“嘶——”
张广海若有所思地看着云凌绝:“好手段!我没看错的话,你这可是放血疗法?”
“没错。”
云凌绝赞许地看了眼医生:“‘蔻陈则除之,出恶血也’。当年扁鹊就是用针刺百会穴的手段帮虢国太子治疗尸厥的。老祖宗的医道,精华有很多。”
“疼……好疼……”
随着一声嘤咛叫声,陆安琪竟是恢复了意识,直接睁开了双眼!
“安琪!”
孙耀精神一振,扑上前跪在担架边上:“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女人有些茫然地眯着眼,但思维却渐渐清晰,一伸手却扯住了云凌绝的衣袖:“我好难受……”
“别让她乱动!”
云凌绝回头喊道:“快,现在伤情已经暂时稳住了,快送人去医院吧。”
“神医!”
刚刚站起身,还未来得及擦干净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云凌绝冷不丁被眼前的西装男行了个磕头大礼,苦笑道:“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你救了我们家大小姐,以后我孙耀的命就是你的!恩人,你叫什么名字!”
孙耀攀着云凌绝的裤腿,严肃说道。
“什么恩人不恩人!”
云凌绝摇摇头,伸手扯住男人把他拉起来:“我是个医生,救人是分内的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抓紧时间把人送去医院吧,她断掉的肋骨和创口都需要急救!”
在围观群众的赞叹和掌声里,一行人抬着担架上了救护车,风驰电掣开向国立第一医院。
当急救室的大门再一次打开,眼睛里爆着血丝,吊着一条胳膊的孙耀立刻迎了上去。
“伤者已经没有大碍了。”
主刀医生摘掉口罩,喘了口气道:“还好当时急救做的及时!也是奇了,明明看起来如此吓人的伤口,我们进行手术的时候情况却比外面看到的要乐观很多,尤其是头部创伤,那种程度的脑震荡,没有内部积血演化成急性硬膜外血肿,简直就是奇迹!”
听了医生的一席话,孙耀只觉背上冷汗瞬间出了个干净,整个人瞬间脱力地坐在走廊边的长凳上,深呼吸几次,猛然想起还没有问清楚半路急救的年轻人究竟叫什么名字,赶忙起身寻找。
然而,他找了一圈才发现,人早就不知何时悄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