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初是她在京城之中,除去爹爹以外最牵挂的人。说好以后若初的孩子出世,待到大点儿些便带回京城,叫她姨的,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不过只要知道她平安无事便好,多的,她现在也不敢奢求了。
“陈侍卫,我乏了。”
墨浅语转头看着还端着托盘站在屋子中央的陈奇,其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陈奇微微颔首说了声属下告退便端着托盘离开了。
墨浅语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关上屋子的门,灭了灯,走到床上躺好,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帷幔。
天亮之后,不,天还未亮的时候,她就会离开这里回到那个犹如死人林一般寂静,黑漆的冷宫了吧!
隔天早,天还未亮,屋外还漆黑一片时,瞿胤便让陈奇将墨浅语给送回了冷宫。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唯一一个活人离开一夜的缘故,再次回来,墨浅语感觉冷宫更冷了。
“娘娘,这是将军将小的交于您的。”陈奇将一袋碎银子递到墨浅语的手里:“将军说了,过往恩情不相望,还望娘娘在此等候。”
墨浅语手里托着那一袋沉甸甸的银袋子,听着陈奇转达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宛然一笑。
果然,当初她帮若初,找上瞿胤,没错。
“那就劳烦陈侍卫转个话,就说多谢将军。我会在此等待,只望将军莫让人等得太久了。”墨浅语收起那一袋银子:“陈侍卫也快些离去吧,免得泄了行踪。”
“属下告辞。”陈奇拱了拱手,转身跳上树枝,避开宫殿外面那些巡逻的侍卫,悄悄的向着宫外窜去。
墨浅语盯着那消失不见得黑影,心中竟然腾生出一抹羡慕之色。若她也会这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要离开这个囚笼就是轻而易举,何须现在被困于此地,等待人来援救。
墨浅语转身,朝着平日里自己住着的那间宫殿走去。途径一处走廊时,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转道走向旁边园林中的狮子小路。
要说为什么不揍长廊,反而绕道而行?因为,那条走廊再往前走几步,就会看见一具尸体,一具不知名的尸体。为了保持愉悦的心情,她还是绕道而行吧。
不过陈嬷嬷是太后身边伺候多年的红人,‘她’如今一夜未归,太后醒来,想必也会有所差距,所以,那尸体被发现了吧!
不知道冷宫会不会因为此时而变得热闹起来。
墨浅语继续往前走,当走到尸体躺着的正对位置时,她脚步像有些不停使唤的慢了下来,余光飘向长廊那个方向。那里,隐约躺着一个人影.......
从冷宫离开,回到将军府之后,陈奇便马不停蹄的想要去北苑向瞿胤交差。
可是走到一半儿的时候,他忽然想起,现在天还未亮,瞿胤与夫人应该还睡着。而且因为今天瞿胤不用去上早朝的缘故,所以按着以往的习惯,今天不过巳时,他们应该是不会起来的。
陈奇懊恼的敲了敲头,折转身准备回自己的院子休息,等着人起床之后再行前来汇报。
“陈侍卫。”
路边一棵枝叶茂盛,叶色犹如火烧一般的老枫树上传来一阵半醉半醒,慵懒犹如半阖眼的猫咪一般。
“二少公子。”
陈奇顺着发声的地方看过去,只见千少云穿着一身水蓝色锦袍,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狐裘披风,依着树干坐在枝头之上。层层红枫叶犹如盛开的显眼花朵,簇拥着他,犹如众星捧月。
这人,天生就是那么的耀眼。
千少云半眯眼,伸手撩了一下额前的头发:“这么早就将人给送回去了,看样子瞿将军还真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主。”
陈奇闻言,面色不变:“二少公子若是无事,属下便不打扰二少公子饮酒了。”
千少云冷笑一声,提着酒坛子的手在空中晃了晃:“本公子记得皇后娘娘曾经似乎不止救过小东西的命,好像还有一个小丫鬟,名字叫什么来着?”
千少云,单手撑着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然而他眼神看的方向,依旧那坏心勾起的笑容出卖了他的所有伪装。
“二公子这么说是何意思?”
陈奇的脸色终于变。
“没什么,只是觉得,皇后娘娘救了你们视认为重要的人。然而现在一朝落难,前来求助,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忙。真道是世态炎凉,世事悲凉。”
说完千少云提着酒坛子,仰头,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口。
自从住进将军府之后,他就觉得浑身不舒畅,时不时心底就一阵窝火。不过好在,这将军有个地窖,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酒,否则,他真是待不下去了。
“二公子,既然看不下去,您为何不出手相助?”陈奇走到树下,抬头看着半躺在上面的千少云:“相信依着您的势力,这件事情对您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吧!”
千少云嗤笑一声:“此事与本公子毫无关系,本公子为何要帮她。本公子是个商人,这白做工,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本公子可不干。”
跟墨浅语有关系的是他们,可不是自己。所以,就算是墨浅语现在死在自己的面前,他也不会出手相救。
与瞿胤合作,半只脚插入皇室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并且墨浅语这件事情与他和瞿胤合作的事是两个不同性质。
和瞿胤合作,帮的是皇帝,所以最后他可以全身而退。可若是直接插手墨浅语的事情,日后要是被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那对千家而言可恶半点儿好处,很有可能会因此而受到重创。
虽然是个前皇后,不过身份摆在那儿,就是想要忽略都his不行的了。所以,墨浅语的事情,他不会过问,也不会插手。
“二少公子说得也是,这件事情跟您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就希望您不要枉意断然。”陈奇的语气一沉:“将军做的每一件事情,自然有他的道理。像二少公子这样的旁观者自是不会明白。”
陈奇抬头看了眼倚着树枝提着酒坛子喝酒的千少云,转身就准备离开这里。
“陈侍卫,自家主子摆明是不想帮忙,你又何必煞费苦心的给他找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什么做事自由他的道理,这些不过都是胡茬,用来搪塞别人的借口。也难为你扯出这样的理由为他开脱。”千少云摇晃着酒坛子,没了。
这才喝了几口,竟然就没有了,真不经喝。
“道不同,不相为谋。”陈奇扔下这么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着一股愤怒的气息,让千少云不禁哑然一笑。
“这侍卫还真是好玩儿,不过是几句话就能够将他激成这样。幸好没有再让他上战场,否则这个样子铁定会泄露军机不可,到时候南楚危矣。你说是不是,瞿将军。”
千少云回头看着对面的屋顶,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着一个人了。
“是吗?我倒觉得陈奇说得事事在理。二公子作为局外人,怎知局内是个什么情况。不知情,莫断言。”
瞿胤斜眼对上千少云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汇聚,犹如闪电一般交织在一起,隐约能够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
如此对视了大约几息的视线,千少云冷哼一声,别过了头:“本公子只是不希望将军会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破坏了我们原有的计划。”
太后让莫山将陈嬷嬷杀死在冷宫里,用以十分明显,为了灭口,让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永远的保守秘密。
是这样的吗?
不不,这只是其一,其二嘛,自然是为了除了墨浅语。要知啊冷宫之中现在有的唯一活人,便只有墨浅语。她让陈嬷嬷去给墨浅语送饭,也算是为她的死,为除掉墨浅语而做个铺垫。
“若不是为了计划,二公子觉得我让人将皇后娘娘送回去是何意?”
千少云一时间被他的话给堵住了,这话表面上听着似乎是在回答自己上一个问题。可是联想着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似乎这话就变了味儿,满满的全是反讽的意思。
“算了,不过是些没用的事情与人。与其在这儿说这些,不如想想如何从陈嬷嬷的嘴里套出些什么东西,要知道剩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了。你想跟着陪葬,本公子还不想。”
千少云甩手将手中的酒坛子扔向瞿胤,纵身从树上跃下,脚步不紧不慢的朝着自己住着的客房走去,一边走,一遍对着身后还坐在屋顶上的瞿胤挥手。
“真是个奇怪的人。”
瞿胤低头看了看手里被喝干的酒坛子,翻身跃下屋顶,与千少云背道而驰,向着北苑走去。
方才还热闹的园子,慢慢平静下来。除了听见风吹树叶声,便再听不见其它声响了。
不过相信无论是瞿胤,千少云,墨浅语,还是下令的太后,被囚禁在石牢中的陈嬷嬷,都不会忘记这个平静也不平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