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被逗得连连摇头，手指不住的指着方从筠点了又点，“你这丫头啊……贫嘴。”
方从筠笑得有些得意和小俏皮。
众人就这么看着这一老一少互相开玩笑逗乐子，不禁心生纳闷，江老真的是今天才认识的她？可两个人这熟稔的态度，真不像啊！
江老和方从筠笑得开怀，有人就不乐意了。
沈青雨拉着脸，嘴唇抿唇一条直线，一副山雨欲来的表情，她压抑着怒火，朝江老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语气生硬的说道：“江老，后面还要继续呢，现在先让方姑娘开始吧。”
江老漫不经心的看了沈青雨一眼，点点头，朝方从筠笑道：“方丫头，你开始吧，让我们瞧瞧你的本事。”
按照之前的人的流程，便是先自报家门，再说明自己需要什么，最后自己有什么可以抵押的。可惜方从筠论人手，手下就一个阿奇，说可以抵押的，除了居住的方宅，店面也没有。
若不是前有蒋五爷看重，现有江老看好，倒真会让人怀疑她是空手套白狼，想赚一笔就跑路的人了。
考虑到自己的优劣势，方从筠自然不打算按常理出牌。
“诸位叔伯前辈好。”
这称呼第一次喊的时候，方从筠还真有些不自在，在座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当初死命讨好巴结她，而她正眼都懒得瞧一个的人，现在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不过一旦叫出了口，现在方从筠是越叫越顺口了，谁让她势不如人呢！
“托蒋五爷的福，倒是让我一举成名了，不过盛名之下倒是有不少误会。”方从筠朝在座的众人团团一揖，利落的行了个男子礼，话也说得十足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这是要继续刚才的话题澄清？
“其实除了帮人整垮对手这种恶劣竞争之外，我也还是会一些其他的。”方从筠嬉皮笑脸的说道 ，说得一点儿都不认真。
说的人都不认真了，听得人要是较起真来，倒显得自己傻了，于是沈青雨刚准备找茬，又被方从文抓住手按捺了下去，眼神示意她稳住，沈青雨不悦的冷哼了一声，行，那她就听听，看她还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银子赚得多，除了对手不争气外，自己也得给力。我们帮各位出谋划策，不仅可以帮你们出气，也可以帮诸位对内改进，为各位提供参考意见和计划。”
江老顿时眼前一亮，这个倒是新鲜，他从前闻所未闻。
做生意的都被世人称为奸商，从人家手里赚钱还差不多，竟从没人想过还可以从奸商手里赚钱的，专门赚他们生意人的银票，“你这个倒是新颖讨巧。”江老琢磨了一下，点头道，“呵呵，你一个年轻小姑娘，怕是盐都没吃过多少，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
方从筠神情一整，郑重肃然道：“自然，江老大可放心，我平生最厌恶偷鸡摸狗、投机取巧之辈，只想着偷抢别人东西的人，永远都成不了大器。”
“说得好！”
“不错，有道理。”
对于方从筠说得这句话，大家还是非常认同的；对于方从筠说这句话时她的内心真实想法，大家就不太以为然了。誓言下面两个口字，全凭人一张嘴说，若是随便哪个人发个誓都信得过，世间又怎会有这么多冤事呢！
不过不管信与不信，表面上还是要给予赞赏的。
“至于怎么会想出这么个做生意的法子……说出来怕诸位叔伯前辈见笑。”方从筠羞涩一笑，立马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对于这个新奇的想法是如何诞生的大家也是非常好奇的。
“我本也是因为觉得自己有一些做生意的天赋，便来明州，想靠自己努力一番。可在家千里好，出门半日难。出来了才知道世道艰辛，家中长辈的难处，这银子，就没有好赚的。”
方从筠几言几语便将自己描述成了一个有些叛逆的孩子，觉得在家被长辈管教得憋屈便偷偷跑出来想自己闯荡，在座的人大多也都是儿女成群，甚至孙儿都有了，不成器的孩子更是谁家都有那么几个。见着方从筠，便像是看见了自家那不成器的孩子，心中忍不住都暗道：跑吧跑吧，在家都被惯坏了，就该让你们都出去吃吃苦。
“然后呢？”
“然后呀，知道了想做生意有多难，没门路没人脉没银子，甚至连原本想好的做哪一行，后来都动摇了……走投无路之下，正好听说了蒋家酒行的事，突然就萌生了这个想法。”
方从筠怀揣着对蒋五爷无比感恩的心情，庆幸的说道：“多亏了蒋五爷当时没立马把我赶出去，没觉得我是去胡闹捣乱的，而是给了 我试一试的机会……后来的事，大家便都知道了。”
“不过，当时有些年少冲动，一门心思只想着做得亮眼些，不辜负蒋五爷的厚望，却没想到害得李家……”方从筠嗓音低了下去，委屈可怜的声音配着少女清丽的容貌，和无辜的表情，很是动人，“后来我也尽力弥补李家了，帮他们重新开始。”
“哦？如此说来，那李记改开米行，也是你的主意咯！”江老挑眉问道。
方从筠乖巧的点头，趁着这次机会，正好把之前的事都给圆了一下，她可不是得好好“感谢”蒋五爷嘛！若不是他的要求，她不会因为对李家赶尽杀绝一直被人误会；不过也若不是因为他的这个要求，做得太平平无奇了，想必引起的注意也没这么多。
“心狠手辣”被这么一圆，瞬间变成了她“少年诚挚”，“知恩图报”。
至于蒋五爷那边嘛，方从筠笑眯眯的，她相信，蒋五爷肯定不会拆她的台的。
“也是因为帮了李记，我才又生出了第二个想法。其实不止害人，我也可以帮人的呀！”
这话当然是假的。
方从筠之前还真的是一门心思，只想着做这一种生意，发血财。还是沈青雨邀请了她参加这个宴会，方从筠听见了明州商行宴会后，才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若是单单只做那一行生意，怕是做不长久的，明州的商行、商号因为有明州本地商行这一隐形的统一联盟，异常的团结，两家人互相竞争是他们的事，商会并不会管，可若是出现了一个专门做这种生意、帮人恶意打压对手的人，怕就会引起商会的反抗了，在收益的人是商会中成员的同时，被害的商行、商号，也都是商会的另一半成员。
而且……
方从筠默默的看着面向和蔼可亲的江老，她和江老是真的敬重，江老目前对她的注意和夸奖，除了是真的肯定她的能力，怕也存了一部分试探的心思吧。
她想，若是她真一门心思做恶意打击，没说出第二个想法，估计江老转头就会让人把她给收拾了。真和善的人，可是不会令众人又敬又怕的。
“方姑娘，你的点子是挺新颖不错的，可是……”沈青雨开口了，故意慢悠悠的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勾了勾嘴角，“有想法，却不代表可以办到。诸位谁不是做了十几、几十年的生意的老前辈了，怕是你心中那些以为新奇的想法，早就被诸位想过了。改进？呵。”
沈青雨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这个时候，最有说服力的说法，就是做成的生意了。
可惜，据她所知，这位方姑娘自从做了蒋五爷那一单生意后，因为名声太恶劣了，快有小半个月了，一直没有人找上门过。
她不必亲自说，自有人替她开口。
方从文彬彬有礼的微笑道：“自蒋五爷之后，方姑娘名声大噪，想来上门求见的人定不在少数。不知道方姑娘可有什么新的实例让我们看一下呢？”
方从筠蹙眉沉吟。
沈青雨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了，露出得意的笑容，纸上谈兵谁都会，最重要的还是马上见真章。
她思索了好一会儿后，有些犹豫，吞吞吐吐的说道：“最近其实倒接了三家的生意。”
沈青雨笑着催促道：“既然有，方姑娘还犹豫什么，赶紧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都见识一番呀！很为难吗？”
方从筠眼神怪异的看了沈青雨一眼，像是在看傻子，“的确很为难。”她停顿了一下，语重心长道，“张家那几家，他们都是付了银子签下了契约的，我才为他们做事。”
然后她不再说话了，只意味深长的瞅着沈青雨，沈青雨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向方从文，看见他眼里的含义后，瞬间反应过来，脸色青红不定。
是啊！
这种事，放谁家身上，都算得上是需要隐藏得严严实实的了吧，毕竟坐在的诸位同盟中，可有不少是张家她们的竞争对手呢！
看见沈青雨不开心，方从筠就开心了，“不妨请方少夫人且耐心等候一些时日，待到时，无须我多言，倒是大家自然会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