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川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斜对面的那家酒行变成了米行,这是方从筠给他的结果。
先是帮李记酒行锦上添花,烈火烹油,帮他们炒到凭借他们一个新开张的小酒行根本无法承受的容量,再雷厉风行将市面上流通的米全部收购,以方家的名义将米出售给他们。
李家不傻,哪怕开始被“方家”的名头糊弄了一下,之后双方正式接触也能发现此“方家”非彼“方家”了。
蒋川惊讶的是:“方姑娘,他们怎么改做米行了?”
总不可能是见米收购的太多,索性不酿酒改直接买米了吧?
方从筠笑而不语,蒋川也算识趣,并没有多加追问。说起来,她也还是利用了一下蒋家的名头。
和李记接触后,明州方家的假象瞬间被戳破,不过没事,还有另一个名号可以震慑。能这么大手笔的将整个明州市面上的上等好米全都收购了,虽说是暂时的,如果不是方家,那就只能是……李家人想到那个名字,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蒋家那么多分号,那么多分店,哪里全照顾得过来,他们想着先试试,如果发现不对立马收手,谁知道蒋家酒行不动手则以,一动便是雷霆万钧,闹出这么大的阵势。
上等的好米暂时买不到,而另一边那不知是真是假的顾客还急急的催促着,也不能用劣米冒充,那可是砸招牌的。方从筠好心主动上门,自然不是做善事,那米价高昂的令人咂舌。
谈判中途,阿奇略有些担忧的问道:“万一李家死撑着不买米了怎么办?这下闹得一看就知道那些买酒的人是托。”
方从筠笑得笃定:“不会。就算是托,那也是货真价实的顾客,可是有钱赚的。”
阿奇长大了嘴巴:“真、真买那么多酒啊?”
虽说李记酒行正和蒋家酒行打价格战,价格低得不是一般,但能让李记酒行急得买米酿酒,可见需求量不是一般的小,那么多酒买回来天天泡酒浴么……
方从筠眼神在蒋邃身上掠过,含笑道:“反正四爷不喝茶只饮酒,买回来囤着,他要喝的时候再高价卖给他呗!”
她说得戏谑,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张管事和杨玉默默的碰了个眼神,然后不约而同的望向懒洋洋的躺在院子里的大树树枝上晒月亮的人。
如方从筠所说,那些去李记酒行买酒的人,可是真金实银付了不菲的定金,李记酒行就算怀疑这些人是托,也得咬牙想法子。可是方从筠定的价格实在太高了,而且米还多,想将她收购回来的米一次性全卖给李记。
呵呵呵呵……
李记酒行的人干笑,如果是个人都能轻轻松松把全明州的米都买下来,那也不会引起震动了。
方从筠和李记酒行的人就这么磨着谈判,上午谈一次,下午谈一次,晚上……晚上不谈。
张管事几人就这么看着她天天准时出门,准时回来,杨玉忍不住对着张管事吐槽道:“我就说方姑娘玩大发了吧,这下好了,她想不亏本把米都卖了,可李记买不起也不会那么傻的全买了啊!现在天天耗着,该不会之后收不了场又回来找爷帮忙吧?”
杨玉半笑半讽的说道,他是个性子很好的人了,可这事儿上也对方从筠心生不满。
无他,只因这收购米的现银,有蒋邃的一大半。
不然方从筠那有这么大的财力。
虽说俩人现在合作,可做事也得双方协商着来吧,但方从筠现在的架势就是什么事都由着她,有事便朝着蒋邃招呼一声,他就屁颠屁颠的上了……蒋邃没意见,可手下的人却实在看不惯了,无法接受主子变成这样。
“看看再说吧。”张管事冷静的说道,“爷不是真那么色令智昏的人。”
杨玉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但也配合的闭口不言。
……
杨玉担心的事,一直容易产生怀疑的阿奇这次却信心十足。这次方从筠提前将详细的计划都告诉了他,让阿奇配合她。
让李记酒行将收购来的所有米都吃下当然不会是她的真实用意。
她的最终计划,是让李记酒行买下所有的米,然后改行做米行。这,也算另类的关门大吉吧。
李记酒行是关门大吉了,继续开张的是李记米行。
阿奇有些不解,“让李记酒行直接垮台倒闭的法子多着呢,干嘛这么曲折迂回的做这么多事?”
方从筠笑了笑,道:“做人做事留有三分余地,别太绝了。给别人活路,就是给自己留条后路。”见阿奇似懂非懂,她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有一层原因,她没有说出来。
如果做得太激烈,太狠绝,她的名声也就坏了。这估计也是蒋川隐藏的用意之一。
之后来回谈判互相拖着磨着,被磨得心焦火辣的是李记酒行的人,可不是方从筠,毕竟李记那边还有一堆人等着要货呢!
方从筠笑眯眯的看着李记酒行的老板服软示好,好声好气的协商,终于松口了。
她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道:“李老板的心情我非常能理解,我们无冤无仇的,这次便给李老板一个面子也不是不行。可惜便是我放过了李记酒行,其他人……不一定就会手软了啊!”方从筠意味深长的瞅着李记酒行的老板说道。
做生意的都是眼明心透的人,无须多言,李老板立马想到另一个人,肝胆一颤。
之前听到方姑娘的姓氏,再见这大手笔,便以为是方家人,之后发现不是,却也没多想,此时前后一联系,能如此豪迈大手笔的,可不是只有一个方家啊!
李老板苦笑,都是自家太过贪心了。
正当李老板绝望之时,方从筠却笑道:“现在我另有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李老板肯不肯合作了。”
已经被一连串的事磨得失去了心性和野心,只想安安稳稳的做小生意的李老板如闻天籁。
方从筠将与李老板的契约放在蒋邃面前。
蒋邃眼皮子懒懒的一抬,方从筠抿唇笑道:“这是咱们入李记米行的股。李老板的银子有限,收回了一半的银子,剩下一半银子折成股份入股。”
“咱们?”蒋邃眉角一挑,眼神轻佻的斜睨着方从筠,戏谑的重复了一遍。
方从筠面不改色,压根不接他这一茬,自顾自的继续道:“不知四爷意下如何?或者……”她眼神落在蒋邃身后的张管事和杨玉的身边,笑意浅浅,却带着无形的寒气,“四爷的手下觉得如何?”
杨玉脸色一僵,默默低下头,将脑袋垂到胸面前。
方从筠轻哼了声,她是忙得不可开交,可宅子里的情况她也是一直在注意,杨玉是不敢在她面前说什么,但在阿奇面前可没少阴阳怪气的。
她在外面忙,还有人在她家后院给她添乱?方从筠呵呵冷笑,“杨公子,你还有什么高见吗?”她直接指名点姓。
杨玉尴尬的干笑,缩在蒋邃身后,这次是他看岔眼了,可那不都是为了爷嘛!所以现在出事了,还是让个高的人顶着吧。
杨玉跑蒋邃身后了,方从筠的犀利的目光全落在了蒋邃身上。
蒋邃开口道:“宅子已经选好了,过几日我们就会搬出去。”
蒋邃不出口则以,一出口惊人,方从筠也惊讶了一番,没想到蒋邃这么自觉。不过,我们?
“我们是谁?”方从筠歪头问道。
蒋邃好笑不能,她是故意的吗?
“蒋四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张管事和杨玉已经被你暂时派给我用了吧?”方从筠笑眯眯道,“所以,搬出去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越过蒋邃,方从筠对着杨玉笑得意味深长,示威似的挑了挑眉峰。
躲,躲得过吗?
***
这一战闹得不大不小,方从筠算是小小的出了个名。不止因她的雷霆手段,也因她给李记酒行留的那条路。
蒋川再憋屈,但不管怎么说,李记酒行的确是已经关门大吉了,重新开张的是李记米行,蒋川气结,却也不能强硬的要让方从筠逼得人家走投无路,这样做的话,先坏了名声的,就得是他了。
李记米行新开张时,正是蒋川的赏花宴会即将举办前夕。
“蒋五爷,再过两日,就是你举办的赏花宴会对吧?”方从筠笑眯眯的问道。
蒋川点头,这个宴会在初次见面时,他便已经邀请了她和那位爷。见方从筠笑得如春风拂面,蒋川莫名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后退几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方从筠又问是订的哪家酒楼的酒席,明州的风俗,举办宴会一类,很少是主人家自己府上的厨子,都是在外面的酒楼定大厨亲自上门做酒席。蒋川入乡随俗,想来也不会例外,而且应该早早的就订好了。
方从筠问得有心,蒋川脸上掠过阴霾,没好气的说道:“是聚德盛。”
看见蒋川烦躁,她就高兴了。
聚德盛,正是之前一直和蒋家酒行合作,中途却改道,照顾了李记酒行生意的那家酒楼,在蒋家酒行和李记酒行的竞争中,为蒋家酒行可是添了不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