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两家的事儿在明州那是众所周知，闹得沸沸扬扬，但在京城却鲜有人知。一来是林家毕竟也不是什么太过显赫的家族，不过是靠着有强大的姻亲，才能子女在同辈中有些出众罢了。
二来京城和明州山高地远，连林家都在遍地权贵门阀的京城算不了什么，就更别说商贾出身的方家了。
权贵们想起方家的时候，估计只有在垂涎银子的时候，才会记起和蒋家齐名的富甲一方的聚宝盆。
国子监里的人自然也就对林子濯的未婚妻方氏族究竟是哪位姑娘不是很清楚了。乍然听说此事，大吃一惊，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看向林子濯。
妻死娶小姨子的事也并不少见，但是一般有头有脸的人家这样做，大多都是前任妻子有留下孩子，为了避免元配的嫡出子女被后面的继母欺负，受了什么委屈，可能会在元配娘家选择相宜的妹妹再嫁过去，帮忙照顾姐姐的儿女。
还有一种情况便是两家人需要联姻，死了一个女儿，为了避免男方另娶后和原来的岳家不亲，便再嫁过去一个女儿，巩固两家人的关系。
林家和方家不论怎么看，和这两种情况都没有什么干系。反而听她这话里的意思，倒像是林家别有所求。
林子濯顺风顺水，少有受挫，可曾被人当面这般侮辱过，脸顿时黑黑沉沉的，目光划过一丝狠厉，深深注视着方从筠，“方姑娘，我知道你素来对我不满，有个人偏见，但事关你方家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名声，你可要慎重。别为了自己的一番私心，肆意妄为。”
哟呵！蒋邃就不服气了，他是眼瞎吗？没看见自己这个大的爷立在这儿呢！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威胁恐吓她！
方从筠偷偷拽了他一把，不让他替她出头。本来和他站在一起就已经很惹眼了，若是他再出面帮她，说不准会惹起更大的乱子，本来今天这事儿是她刻薄林子濯，要让他颜面扫地，可别蒋邃一出现，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他和她的身上了。
方从筠道：“王爷，多谢你的款待，此时我族内有些事儿需要自行处理，不便叨扰您，若您有事可以先行一步。”她客气又生疏的姿态，将他们两人的关系瞬间拉的远远的。
蒋邃摩挲着下巴，本来他是有事儿的，不然现在就还在包厢里玩，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也就不会撞见林子濯了。
不过嘛……他扬眉一笑：“比起办正事，我更喜欢看热闹。我不急，也不觉得被打扰，你继续，当我不存在就行。”说完还后退几步，和与林子濯同行的另外几个国子监的监生形成了一个圆圈，将方从筠和林子濯包在里面，愈发像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了。
方从筠汗颜：“……”
好吧，既然蒋邃非要看，就让他看好了。
林子濯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见状反倒声音清朗的一笑，“这样也好，也可请孝亲王做个见证，评判一下这位方姑娘的话是否是无理取闹。我素来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无事生非之人。”
“停！林少爷怕是有些误会，我并未与你谈是非对错，只是在和你谈人之常情。”方从筠蹙眉道，“婚嫁迎娶之事，并无对错，我也并非林少爷和二小姐的什么人，自然是管不到你们的。只是作为一个明眼人，为大小姐觉得不值罢了。”
旁边有人好奇问道：“怎的不值？”
她舒展了眉眼：“一看这位公子的问话，便知你不晓得当初林方两家姻亲之事的详情了。你也应当不知道，这位林大少爷的准妻子，本来是方家嫡出的大小姐吧？更不知道，在迎亲队伍出了明州后，方大小姐便死在了前往京城的成亲路上吧？”
问话的那人以及旁人都长大了嘴巴，他们还真的不知道。
不，也是知道一点的，知道林大少奶奶原本是有一位嫡出的长姐的，那位嫡长女是方家票号名正言顺的真正掌事者，不过因为那嫡长女意外去世了，方家票号又没有其他人了，这才到了林大少奶奶的手中，大家都很是羡慕林子濯，觉得他运气真是好啊！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不是他运气好，他本来要娶的人，就是方家票号这个金疙瘩的掌事人。只不过原本的准妻子出了意外去世了，方家的财产换了个人，于是他也就换了个妻子。
纷纷暗含鄙夷的看向林子濯。
别说这件事儿本来就另有内情了，哪怕是没有内情，只是单纯的巧合，运气很好，大家也会怀着嫉妒的心情乱编造林子濯的和方从云的事。
曾经谈论艳羡过无数次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美好名声，被毁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这样就完了吗？
方从筠才不。
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
她抿了抿嘴角：“方才林大少爷的话里也还有一个漏洞。你说，娶二小姐是因为受大小姐所托，让你好好照顾妻妹二小姐……呵，且不论方大小姐究竟有没有说过这句话，姑且当做说过吧，不过什么时候说的呢……方大小姐死的时候，是迎亲队伍刚刚出了明州的地界儿，那时林大少爷还在京城等着迎亲队伍上京，并未在迎亲队伍之中，想来应该就不会是方大小姐死之前说的了吧？”
眨了眨眼，方从筠突然乐了一声，戏谑的说道：“我想，她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也肯定不会是让你背弃和她的海誓山盟，转身就将小姨子娶了回去这种照顾的法子。”
众人一愣，一句带着有些粗俗和深意的话从一位姑娘的口中说出来，大家都有些尴尬窘迫，但见方从筠丝毫不见囧色，一时间哄堂大笑起来。
古往今来，姐夫和小姨子的事儿，从来都是非常香艳，令人遐想无限的话题。
林子濯再不要脸也是个读书人，讲究的是矜持，爱面子。他越爱面子，方从筠就越要将他的面子扔在地上死死的践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