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对林子怡露出一个愉悦之极的笑容,“那么,林小姐的债主现在就是太妃娘娘了,之后将三千两银子还给太妃娘娘便是。”
这便是连给孝王太妃反悔的机会都不给了。
众位贵妇与小姐都不可思议的看向方从筠,她知道她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吗?不过三千两银子而已,为了三千两银子,她不惜得罪孝王太妃?
没看见本来开始还关心惦记方从筠的孝王太妃,现下已经是脸色难看之极,望向方从筠的眸子里满是怒火,紧紧抿住唇角,绷紧了面部。
这一场宴会,怕是这几年来最为尴尬的一场宴会了。
都是被她搅的!
方从筠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旦知道,而且还是她故意主动引导成了现在的这个局面的。
她知道她这般一闹,之前的种种努力都会瞬间化为乌有,好不容易在孝王太妃面前建立起来的好感全部崩塌,只会在她心中留下不懂规矩、不识大体的糟糕印象。
可是,方从筠笑得十分开心灿烂。
——她不在乎啊!
扪心自问,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喜欢交际长袖善舞的人,之前和孝王太妃虚以为蛇,不过是因为当时童童还在病中未好,她担心孝王太妃不喜她,不让她待在孝亲王府里。
而现在童童已经好了。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她是故意让林家欠孝王太妃三千两银子的。
……
本来好好的一场赏荷宴席,最后以债住上门讨债而草草收尾,众人觉得扫兴的同时,又觉得意犹未尽。
林子怡狠狠撕拽着手中的绢帕,像是把它当做了方从筠,要狠狠出一口气。身边是湄城县主和她同乘一辆车。
来的时候,因为林二夫人没有同行,若她一人独自前来,单林家的家世实在不足以让她惊艳亮相,于是她就让好友江眉来孝亲王府之前,先去林府接她。江眉虽然有些不耐,但也懒得在这种小事上纠缠墨迹。
林子怡原本的打算是,来了孝亲王府后,趁机哄一哄孝亲王府,让她主动开始留自己在王府里住一段时间。
说起来,自从蒋邃从明州回来后,她收买下人,得知了他在明州的事后,竟然和那个方姑娘还有联系,并且走得非常近之后,一怒之下,派人去明州收拾方姑娘,结果被他发现并抓住了线索,毫不留情的将正陪伴在孝王太妃身边的她赶出了孝亲王府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
幸好她知道,他也不敢将那位方姑娘的事闹到孝王太妃面前去。
于是他这场火闹得无缘无故,孝王太妃自然只当他没事找茬,还是依旧时不时的让她进王府陪她,只是她不能再在孝王府里住下了。
再回来,那个童童发了痘症之后,被查出是她身边的奶娘所为后,她被孝亲王毫不留情面的赶出了孝亲王府,当时孝王太妃一门心思都在童童身上,全然没有想到她。
那之后,她再在也没有进了孝亲王府的大门。
外人都传道,她们林家和孝亲王府关系很近。实际只是和孝王太妃的关系走得很近,可与正经当家人,孝亲王的关系也就维持在表面,和其他人一样而已。
当没有了孝王太妃的偏袒后,别说利用孝王府再得到什么好处,就是想进孝王府的门,见一见孝王太妃身边的心腹妈妈、得力大丫鬟都不容易了。
查出了是她奶娘下的手之后,林家人很是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等待着孝亲王的雷霆之怒降临。结果,等了许久,一丝动静都没有。林子怡不由得又浮起了一丝希望。
其实,孝亲王面上看着冷冷淡淡,对她并不喜爱,实际心中还是有她地位的吧!不然查出来的铁证如山,他又怎么还会表示,他相信不是她吩咐的呢!
话扯远了。
再说现在,林子怡低垂着眉眼,没精打采的一直玩着手中的绢帕,恹恹不做声。
江眉却受不了这么安静怪异的气氛,她没好气的瞥了林子怡一眼,真是一无是处,若不是有孝王太妃的喜爱,她才不会屈尊降贵的主动和她一个京城小官之女交好。
她主动起了个头:“那三千两银子是怎么回事?”
结果一开口,便直直戳中了林子怡最痛恨的事。
在京城,虽然林家不算显赫,和有孝王太妃作保,她比许多相府、侯爵府中的小姐姑娘过的还要好,大家都知道她是孝王太妃偏爱的侄女儿,出门玩耍,素来都是偏让她,从来没有人会不顾她的颜面让她难堪。
明州县城的喜盈门赌坊里,那是第一次。
林子怡狠狠咬住下唇,一回忆起几个月前的那一幕,整具身子都不由自主的颤抖,因怒火汹涌而颤栗。
她林家小姐的身份无法拿出来,让那一群下等人下跪掌柜;孝王太妃的偏袒疼爱也并没有让她多博得蒋邃的几下注视。她引以为傲的擅长,也一个个被自己看不起的对手打败。
最后几乎是抛开不切,不惜被心上人发现,露出狰狞丑陋的一面也要赢,算计了一把,结果最后还让对方给反将一军,自己狼狈离场。
颜面无存骄傲全丢,还欠下了一大笔债务。
三千两银子啊!
她哪里拿得出呢!
其实她一直没有忘记过那几千两银子。当时连夜离开县城,未尝没有想赖账的打算。本来方从筠赢得也不光彩,她耍赖一把又如何呢?她还敢跑到京城来要债不成?
当时林子怡如何也不会想到,方从筠会在几个月后,真的来到了京城,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债,让她再一次丢尽了颜面。而且这一次的围观看好戏的众人,还是和她十分熟悉的达官贵族。
林子怡硬硬的吞下这一口苦涩,她知道,今天注定是个难忘的日子。这段难堪的事情将会一次又一次的被重复提起。
她麻木的将经过说与了江眉,回到林府后又向父亲、母亲再一次复述了一遍。
“啪”的一声,林二老爷赏了她重重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