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早呀！”方从筠笑眯眯的和韩老打招呼，哪怕得到的是韩老一个“和你不熟”的白眼，她也毫不介意。
那之后，每一天她都会到总号报道，比当初还要准时、敬业。东晃晃、西瞧瞧，到处打着转，四处和人攀谈闲聊。其中和韩老搭讪的次数最为多。
估计整个总号就他们俩最闲吧。
韩老拿着扫帚在大堂准备扫地，他也是能屈能伸，在其位谋其职做起事，丝毫不觉得昔日总号大掌柜的身份如今跑来做这些杂货有什么丢脸的。
他望了望外面的日头，表情严肃的说道：“你今日比往日来晚了半个时辰。”
方从筠感动莫名，不枉她这几日厚着脸皮和韩老打交道，他总算默默关心她了。
韩老哼了一声：“要做事，就正正经经、认认真真的做事，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做事贵在持之以恒……”
虽然很怀念这久违的念叨声，但方从筠再次听见，依旧头疼不已，恨不得立马转身就跑。不过今不比夕，以前她找茬溜走，韩老会不放弃的找机会继续教育她，如果现在她跑了，日后韩老怕是一个正眼都不会再甩她了。
韩老喜欢虚心好学、认真本分努力的人，方从筠头皮发麻的忍下了他的念叨，总算让他满意了许多。
“看你也是个努力肯吃苦的丫头，听我一句劝，别淌这趟浑水，早脱身早走人。方家可不是李家张家等商行那么简单的。”韩老在基本看不见灰尘的地上扫了几下。
方从筠眼神一亮：“韩老也听说过我？”
……
“听说最近你与韩老走得挺近的？”方从文破天荒的邀请方从筠去他府上做客，明明他天天去方家票号的总号巡视的时候，都会和她碰见，这****却特地派人传话递帖子，邀请她上门。
连总号的大掌柜都能被换下来了，更何况站在韩老这一派的人手呢！自然是能换下来的都被换上了其他人。总号里到时都是方从文的人，到底都是眼线，方从筠这几日对韩老的热情，以及韩老对她日渐软化的态度统统都被方从文看在眼里。
方从筠爽快的点头，笑道：“韩老经验老道，他肚子里藏的东西我们若是能学上一两点，都受益无穷了。难得遇到一个‘先生’，我自然得好生向他请教了。”
这倒是个合理的理由。
但是不足以让方从文放过她。
“从君，我请你来……”
“我知道你请我来是做什么的，我也一日都没有忘记过。”方从筠快人快语，直接将方从文慢吞吞的话给拦截在了他肚子里，她眨了眨眼，“帮你们‘清理门户’嘛！你也总得给我一些熟悉情况的时间呀，你们自己都一直挖不掉的毒瘤，难道我几日就能办到？若真有这一天，那不会是我太有本事，而是你们太无能了。”
说到最后，她脸色的笑淡了不少，气势凛冽，直逼方从文。
方从文有些好气，他才是那个应该让人求着衣食父母、被人感恩戴德的顾客，他不过是见方从筠这几日有些游手好闲了，怕她忘了正事才出言提醒一番，结果她却先炸了毛。
幸好他的性子一直都很好，不温不火，很少发脾气，若是沈清雨在这里，保准这会儿两个人已经闹起来了。
方从文口吻淡淡的解释了下自己的意思，误会能接触就接触，没必要强要面子耍性子，现在才和她刚开始合作，闹僵了不利于后面双方间的配合。
方从文主动退让，方从筠也不会得寸进尺不饶人：“族兄放心，我该做的事，我不会忘记的。只是有一点，我做事时，不大喜欢有人在旁边指手画脚。还望族兄见谅，同时也向其他人转告一声，避免日后发生误会和碰撞。”
“既然从君这般说了，我自是信你。”方从文微笑，“那么，不知道从君需要多少时间，可以解决掉韩老呢？”
……
韩老傲娇的扭头哼了一声：“方姑娘大名鼎鼎，初来明州便一炮打响，整个明州做生意的，谁人不知，谁家不晓。”
好难得听见韩老的夸奖——姑且当做是夸奖吧，方从筠脸上的温度刚刚升起来，还没扩散，又听见韩老没说完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
“方姑娘做的这生意，人见人怕。一旦你接了单，就有人会倒霉。这几日方姑娘天天跟在我老头子后面转悠，这回轮到我老头子要倒霉滚蛋了？”韩老挑眉，毫不在乎的将用来遮掩的那层薄纸大剌剌的捅破。
“不过……哼，我老头子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我看你个小丫头片子算有点本事，早点走人吧，别在我这儿栽了跟头，名声不容易得啊！”
现在的方从筠的名声，连沈清雨都要态度和善的对她了，没想到倒在这里被一个早就赶下了台、卸了手中大权的老者小觑了。
方从筠抿唇，一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特别闪烁明亮，盈盈泛着水光。
韩老“唉哟”一声，紧张的连忙后退了几步，这丫头不会这么不经说吧？这么容易就被说哭了？
方从筠忍了又忍，最后破功笑了出来，眼带泪花：“您说得真好，说得太好了，您再说我几句吧！”
韩老：“……”
……
方从筠掐准了韩老的软肋，总是时不时就带一些让他无法拒绝的东西，比如他最爱的武夷山大红袍，比如质地透亮温润如玉的一套白墨双色的棋子，再如何据说是从南边更南的其他国家流传过来的放大镜……
等等等等。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韩老无法拒绝那些礼物，虽然依旧天天对方从筠吹胡子瞪眼的，但也由着她跟在自己身后，和自己一起四处晃悠打转儿了。
这边，韩老在心中想道：他不信，她就这么跟着他晃悠，还真能瞧出什么情况来。
另一厢，方从筠对方从文面色正经的道：“这段时日我寸步不离的跟在韩老身后，发现了不少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