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中有个关于绝望者的描述,说的就是现在的我,毫无理智可言,一心只想用愚蠢至极的方法来达成不可能达成的目的。
刀背很光,上面倒映着我的脸,没有生气,没有冷静,只有一腔热血跟蛮力,眼神里的躁动跟害怕,让我连刀都拿不稳。
该死,这只手为什么在颤抖?老子连死都不怕,还会害怕那几个小喽罗吗?
在决心要跟杜灏拼命之后,我转过身去,想带着这把可笑的武器离开凌花的家 却看到女主人就站在厨房的门口,抱着胸,眼神冷漠地看着我。
“想去哪?”
我低下头,没有开口。
我可以不要命地跟任何人拼,但只是凌花拦在我面前,我就没了办法。
我咬了咬牙,用最低的声音告诉她:“你不用阻止我,我去意已决。”
凌花冷笑:“我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可不是让你这样作贱自己的。”
厨房里弥漫着潮湿的空气,女子站在我面前,表情之中有几分薄怒,但我知道凌花从来不会真的对我生气。
她见我一动不动,脸色又柔和下来,“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我只求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
她没有说出来的是,这么做很蠢,很幼稚,而且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简直就是飞蛾扑火,迟早把自己的小命都玩没了。
可是对我来说,这已经是垂死挣扎了,失去了一切的我,连见红姐一面都是奢望。
我没有理会她,只是拿起那把刀,整个人像是蜗牛一般慢慢向门外挪去,我感觉我几乎是拖着脚在走路,身体里有一半在怂恿着我去杜氏,有另一半却因为害怕而迟疑不前。
走到她的身边,我注意到凌花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安慰她,“我只是去见红姐一面,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自己傻笑起来。
啪!
火辣辣的感觉,弥漫了右边的整张脸颊。
哐当。菜刀掉在地上发出清响。
脸上很痛,她这一巴掌打得毫不留情,把我整个人都打懵了。
我捂着脸站在原地,看着凌花的手打完这一巴掌后停在半空,豆粒一样的泪珠开始从她的眼眶里窜出来,流个不停。
“刘双,你这个王八蛋!”她夺门而出。
我伫立在原地,陷入了很长的一段沉默。良久后自嘲地一笑,把那把菜刀捡起来,洗干净,放回了原处。
洗了个冷水澡,整个人被冰水一样的温度冻的发抖,但我感觉得到,我这个沉睡了一个多月的大脑,已经开始慢慢醒了过来。
我强忍了一个月,没有流过一滴泪,现在却控制不住自己,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镜子里的我眼睛里遍布血丝,看上去十分狰狞,但我的表情跟之前已经有了质的不同。
冷静,冷静到极致的一副表情,大哭一场之后,我脑子里的东西全部涌到了一起,我发现这一切都未必是绝境,因为我还存在希望。
出门,用仅剩下的钱打的,找到了红姐的家。
红姐已经不在,她家我敲了很久的门也没人开门。
我没有走,而是在信箱里翻,很快我找到了一封信,寄信人是红姐,收信人也是她自己。
打开信,我看见了我想要的东西。
小双:
我很好,杜灏把我当成宝一样,我不愿意让他动我,但他也不会放我出去任何地方。我一直在等你,希望你能来接我离开。
我把信纸折叠,放进兜里。
整理了一下思绪,下了楼。
现在我知道的是,红姐还没有被杜灏据为己有,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但她被杜灏软禁,在软磨硬泡之下,总会有妥协的一天,因此我不能拖。
另外,刚子跟兄弟们,都有安身之处,之前赚的钱足够他们开支,但已经有很多人离开,只有刚子跟少部分人一直在等我,等我给他们一个交代。
浑浑噩噩一个多月,是时候开始新的日子了。
我把手机开机,刚子的电话立即轰炸过来:“双,你死了吗?为什么一个月都联系不到!你人在哪里?我们都很担心你!”
一个月前我被杜灏的人拖走,如果不是凌花,我已经死在了城郊的湖里,许多天后也许刚子就会在新闻里看到我浮尸的消息,但很庆幸这一切没有真的发生。这一刻我感慨,还是活着才有希望。
我对着电话,有些哽咽,第一时间竟然没能说出话来。
“双?你别吓我啊!”刚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事,我这就去找你们。”
刚子松了一口气,“我们人在后巷,这里的出租屋便宜,但也住不起太久了,我现在也没有太多钱,你打算怎么办?”
我嗯了一声,“见面再说。”
后巷是离路易酒吧不远的一处小巷,按旧时的说法,这里就是贫民区。
我看见了刚子他们,不久前还十分光鲜的他们,卖掉了一切可以卖的东西,屋子里是好几箱泡面,每个人都瘦了很多。
我环视一圈,然后开口:“大家受委屈了。”
“然后呢?”刚子问我:“有什么打算?这点委屈算什么?场子现在没了,我们该去哪里,你得给我买一个交代才行。”
说实话,在这个事情上,我很难自己做主,但失去了一切的人不只是我一个,作为责任最大的那一个,我有必要负责。
“场子没了,就再开,我们的人脉都在,只是店面没有了罢了。”我定定地说。
在场几个人都露出诧异的表情,“重开?有那个钱启动么?”
钱是有的,我找凌花借,她看出我回光返照,给了我一笔不小的启动资金,但要我承诺必须还给她,不然就把我赶出去。
我不蠢,怎么看不出来凌花是在激励我?
新场子很快就找到了,地段不错,离商业街很近,但相应的租金也很高,我跟刚子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使用。
在开店跟管理这方面,刚子永远是个人才,我们有无数的人脉,要找回来只是时间问题,很多老主顾得知我们两人要开酒吧,居然特意上门,资助了一把。我看到其中有很多熟悉的面孔,这些女人不会怕杜氏,也从来没有嫌弃过杜氏,更不会落井下石。
都说最冷莫过人心,但有的时候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