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场的兄弟都知道,红姐开这家酒吧是上头有人罩着的,不然不可能经营这么久还一直风生水起,像这种敏感的行业,要查,肯定是出事的。
能让这样的酒吧倒闭的事情,恐怕已经超过了我的份量了。
“你也不必紧张,这件事情是迟早要面对的,你被大皮阴了一次,但不会再有第二次了。”红姐安慰我。
我好奇:“红姐,你打算阴回去?”
红姐眼睫一垂,轻声开口:“如果不是大皮非要这么做,咱们完全可以给他一个台阶下,但我太了解他的为人了。小双,其实你不回来帮我们,也许我会跟大皮好好谈谈,但看他的决心,是准备跟你过不去了。”
我冷笑,“难道怕了他不成?”
年轻总有股冲劲,天不怕地不怕,但说出这句话后,我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红姐握住我的手,柔声说:“小双,有我在,你不会出事。我想过了,大皮的事情,必须有人站出来解决了。”
嘿,红姐竟然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这就是常说的心有灵犀么?
红姐跟我说了她的提议,果然是跟我一样的计划,但不同的是红姐有更妥善的收尾办法,而我能想到的只有怎么对付大皮而已,我把一切想得太过理所当然,几乎忘了除了大皮之外还有许多不好处理的东西。
“大皮不是一个人,小双,你也不是一个人,我要你在后面帮我,需要你的时候,还得你顶在前面才行。”
红姐是要先礼后兵,跟大皮并非没有余地,只看大皮究竟怎么想了。
她思忖半晌,下了个决定:“我亲自去跟他谈,不论谈得如何,你都不要轻举妄动。”
我耸了耸肩,“红姐,咱们不是要拍黑帮大片,大皮要找的人是我,你去不可能谈的妥。”
红姐笑了,“谈不妥才是我要的结果,难道我要他大皮再回来吃钱吗?”
我挺直了腰,拿过桌子上一包烟,叼了一根在嘴里,含糊地说:“那就更没有必要去了,红姐,虽然你比我们老道很多,但别忘了你手下的大家都离不开你,你把自己拿去赌,想过我们的感受没有?”
红姐一怔,好笑道:“小鬼头知道什么,大皮他再跳,也不过留住我,难道他敢拿我威胁你们吗?”
我摇了摇头,“红姐,那种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就在一周前,他还跟我称兄道弟,说要好好照顾我,其实我不过是他吞钱的工具罢了,用得好了,大家就是好朋友好兄弟,什么都好说,用得不顺手了,他随手就丢开。
所以我决定跟着你做,其他兄弟也这么想,所以大皮马上就不得势了,他在这个位置坐了那么久,你要逼他离开,他就只能闹,因为他已经别无选择了。一个没有退路的人,他会做出什么事情,谁也猜不到。”
红姐深深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知道她内心已经做出了妥协,继续说:“我不会让你去的,夜场是大家的,但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如果大皮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把烟点着,默默地等着她的回复。
没有任何悬念,这件事情,只能由我去做,红姐的打算是她主外我主内,把夜场的安慰交给我,却放弃了自己的安危,这样的事情我不可能允许,刚子他们也不会原谅这么做的我。
红姐握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良久,释然般地一笑:“我不该一直把你当小孩子的,双,今天开始,你要做的事情更多了。”
“乐意之至。”我含着烟,长长吐了一口。
……
月底迎来了一阵阵骤雨,随即是潮湿得仿佛衣物都要滴出水一样的空气席卷而来,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薄薄的水幕之中。
我离开医院,打了车回到宿舍,王鑫跟老大在打公会战,我很久不在,那个帐号老大帮我管理得很好。
“鑫,前些天你借的那笔钱……”
王鑫一顿,尴尬地笑了笑,“过几天就还上。”
“不是。”我淡淡地说:“你不用还了,一笔小钱而已。”
说完,爬上床去。王鑫注意到我脑袋上的伤,问我:“打架了?怎么不叫上我们?”
老大拉了拉他,摇摇头。
对待朋友,有很多种方式,我不愿意将局外人拖下水,很多时候,我的工作,我对他们只字不提。老大好像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看出了端倪,但他是我们几个中最明白事理的人,我既然没有开口,他不会勉强我。
被敲的伤口在这种天气会有一阵阵的痛,撕裂感跟淡淡的疼痛总是将我带回那个昏暗而混乱的夜,我很多时候都在想,大皮带了十几个人,实际上却没有带上多少致命的武器,很明显只是来闹事,我的出现,是不是把整件事情给搅得一团糟?
红姐是最理智的,我如果没回去,这场架打也就打了,说不定大皮以后再也没有面子出现在我们面前,可是现在,他很有可能再次出现,以他的人脉,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讯号。
为了避开他,红姐已经安排了足够的保安,白天的营业时间大大缩短,晚上则加大防备,只是为了不让这件事情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
我回到夜场,跟刚子安排了一下,把阿超送回了老家,他的这只手已经废了,可是他没有任何怨言,因为他跟了一个没良心的老大,而跟他针锋相对的人最后却帮了他。
“不管怎么样,以前很谢谢你,阿超。”我拍了拍他的背,现在他的另一只手缠着绷带架在脖子下边固定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阿超苦笑:“双子,皮哥说他看错了你,我却不这样觉得。从你一开始没给皮哥钱的时候,他就开始记恨你了,不论你做得再好,最后他都会跟你撕破脸皮,我没想到的是你能做到今天这一步,但你的为人,我看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