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她望着窗外,轻声说道。
他故意把上半身往她一旁倾斜,问道:“你说什么?没听见!”
她低下头,又说了一遍。
他环抱着双臂,拿着扇子轻轻敲着自己的下巴,不怀好意地笑道:“根本就没诚意!”
她看了他一眼,他又是这样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又想要占自己便宜。她在心里已经把他揉扁切碎几百遍了,不过,她还是把所有的怒火都收了回去,面带微笑,福身致谢。
他赶紧扶住她的胳膊,微笑道:“我开玩笑的!你这个人禁不得开玩笑?那岂不是很没劲?”
原来很认真的神情,等说到后面时,他又忍不住想要欺负她一下。
她叹息着点头道:“是是,我很没劲啊!”
说着,她就继续整理他的书架,问道:“王爷,您怎么回来这么快?”
“那帮人在一起一点正经事都没有,待着多无聊啊!还不如回来和你斗嘴呢!”他笑道。
“是,我现在发现呢,我很重要呢!”她煞有介事地说道。
“哦?说来听听,你重要在哪儿了?”他在她身后,靠着书案。
“嗯,”她假装在思考,“要是没有我的话,王爷您这损人的没处练去,可怎么提高啊?我啊,可是很荣幸地陪您练习呢!”
她说着,把书取下来又按照排好的顺序放上去。
听她这么说,他露出欣慰的笑容,却说:“那,”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她不解地回过头,问“什么?”
他却笑着摇头,反而说道:“你今天不是身体不舒服吗?去休息吧!”
她好像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难不成,”他凑近她,坏坏的笑问,“难不成你要我抱着你去啊?”
她倏地一下红了脸,把书塞到他的怀里,迎着他的脸道:“不必了,人家自己会走!”
说完,转身离去,他在那里哈哈大笑起来。
心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刚才的那一幕,她始终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当他是朋友,是朋友就好!嗯,就这样!
这么不停地暗示自己,她昏昏睡去。
她走后,玄廷一个人在整理自己的书籍,这些书被她白天拿出去晒得热热的,现在收拾进去就不怕被虫子咬了。
她还真是很细心啊!怪不得皇兄那么离不开她呢!
想到哥哥和她的关系,他的喉间好像被什么卡住一样,很不舒服,旋即他却微微笑了摇头叹息,唱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
这时有个男声接着唱道“宛在水中央。”
明玄廷不看也知道是谁,笑道:“你几时来的?怎么现在都学会听墙角了?”
“六哥,看你心情这么好的,是不是——”原来是安泰公主的弟弟、敬候李岩,他诡秘地笑着走到明玄廷身边。
“是什么?你就一天到晚这么瞎猜!”玄廷架好书,拍拍手,丫鬟便端了水进来供他洗手。
“六哥,看你走得那么急的,我就知道你有事儿!”李岩翘着脚坐在椅子上,笑着说,“怎么?把人从青楼里接出来,踏实了吧!”
明玄廷把手上的水甩到李岩的身上,李岩赶忙躲。
“谁叫你多嘴?”玄廷从丫鬟手中接过干巾擦了手,“你又来干嘛?”
“我还能干什么?左不过就是个闲人无聊,找乐子打发日子罢了!”李岩摇着扇子,“不像六哥你啊,现在可是被那么多人当做是天上的星宿一样呢!”
玄廷不语,李岩凑到他跟前,问道:“你就不怕那么多人把你架到那个火堆上烤?”
他看了李岩一眼,道:“现在我哪儿有资格啊!有人不是正在那儿嘛!我还是在这儿先好好凉快再说,你就别操那个心了!”
“错,六哥!”李岩起身,摇着扇子在玄廷跟前走来走去,“所谓的说者无心闻者有意,你没往那地儿想,别人不那么看啊!你说,眼下那么多人来撺掇你,万一出个什么事儿,那儿的那个人,会对你放心吗?”
玄廷微微一笑,答道:“他现在自身难保,哪里能顾上我?我还是这样混着好了!”
“六哥,这里头的事儿,我这个瞎子都能瞧着出来,你是个明眼人,难道看不出来?”
“你说什么事?”玄廷问。
“就你带来的那个人啊!”李岩道,“你可提放着些,别让人家把你——”
要提防着心怡,李岩不是说这话的第一个人,以前裕王也说过。
然而,这是一场男人的战争,她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一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女子,她只不过是别人的棋子罢了!
方才她害怕颤抖的样子,在他的脑海中始终无法抹去。
谢谢,谁谢谁啊!
“别人都是有所图,难道你也是?”玄廷问道。
李岩笑着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笑道:“我只要保住这条命就行了,六哥你啊,要是不仔细点,可就——”他嘿嘿笑了,道:“你是香饽饽,我只不过就是跟着你听听戏罢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说的对!”玄廷笑道,“咱们两个就是个看戏的料,还是让人家会唱的上去唱吧!咱们这点底子,一上去台就唱了破音,倒是还不被人家轰下来?”
李岩合起扇子敲着椅子扶手,道:“六哥,正是如此!看戏最舒服了,还可以评点他们的演技,对吧!”
玄廷点头,道:“你们家那个戏子,唱的不错嘛!八面玲珑,我看啊,这天底下哪儿热闹哪儿都有她!”
李岩做出个停止的动作,道:“六哥,你这话可就说差了,我们李家这庙门儿小,装不下人家那尊大佛!”
玄廷无奈地笑着叹气道:“你这小子,安泰姐姐可是镇国公主,人家多少人想巴结她还来不及,你倒好,不认人家。谁都有求着人的时候,你可别把你的路给堵死了!”
“六哥,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我李岩就是真到死的那一步,也不会求到她的门上去!”李岩道。
“罢了罢了,我不说了,你啊,多少次都说不动!我也懒的再管你们姐弟俩的事了!”
“六哥,你先别为我担心了,小心别让那帮人把你给害了!”李岩道,“你看三舅和六舅两个,哪一个是真心为你?还不是为了他们的禄位吗?我只是不想看着你——”
玄廷只是微笑不语。
李岩顿了一会,叹息一声,道:“六哥,即使你真的坐在那个位子上,你会比现在的皇上好吗?他什么模样,他过的什么日子,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玄廷依旧沉默。
“不管是丞相,还是三舅六舅,哪一个消停了?还有我姐姐,还有外婆!皇上他在那个位子上坐了这么些年,把这些人一点办法都没,你就可以保全自己吗?”李岩道。
“你六哥我啊,平生就喜欢吃喝玩乐,吟诗作画,那些大事,就让大人物们去烦心吧!”玄廷笑道,“你我,喝酒,看戏,岂不美哉?”
李岩起身,拿着扇子点点,道:“六哥,你还少说了一样吧!”
“我少说什么了?”
“那次啊,你喝多了,说的什么,‘千金易得,一好难求’”李岩神秘兮兮的说道,玄廷微笑着不应。
“看你这这样子,这好,可是得到了吧!”李岩笑道。
“哪儿啊!人家什么都不知道,我哪儿敢吓到她!”玄廷叹道。
“哥哥,你要是真的喜欢,就动手吧!你好不容易盼得她出了宫,这近水楼台的,大好机会你可别轻易放过!”李岩道,“先甭管她是谁派的,相信你的魅力,我支持你!没问题的!”
“去,哪儿有那么简单的事!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见着女人就走不动道儿了?”玄廷奚落李岩道,李岩只是干笑不语。
玄廷叹息道:“世间的人那么多,可要想碰上一个真正让自己心动的,却是那么难!好不容易遇上了,却——”
李岩拍拍他的肩,道:“别想那么多,你就是想的太复杂了!我可告诉你啊,你要是不抓紧找个人去皇上或是外婆那里请旨赐婚,那帮人可就要给你把老婆送进门了!”
“难不成要我去逼婚呐?你还真是简单!”玄廷道,“这种事,如若不能两情相悦,强迫她又有什么意思?”
李岩刚要启齿,玄廷又说:“不过,你提醒的对,我是该抓紧了!”
“这就对了!”李岩道,“等你和她什么了,她的心自然会向着你了!”
玄廷怼了表弟一胳膊,道:“你这脑袋里面能不能想点正常的?我是那样的人吗?”
李岩大笑着求饶,却被玄廷卡着双臂没法动弹。
“你啊,平时也不知道练练,越来越不是我的对手了!”玄廷松开李岩。
李岩活动着胳膊,笑道:“你跟我不一样,你要是坐上那个位子,手下没有功夫是不行的。我混吃混喝的人,学那个不是浪费嘛!”
玄廷做出个嘘声的动作,“我这里都是些什么人,你难道忘了?”
“知道知道!”李岩含笑点点头。
李岩待了不多一会就走了,玄廷来到心怡的房间,她还在梦中,他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始终不敢打扰她。
心怡虽不知玄廷的心思到底是怎样的,可是也感觉到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她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他便嘱咐人给她熬红糖水,悉心照料。她的内心被他的一举一动感动着,可是始终不敢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别人都无所谓,明玄钰那里,心怡丝毫不愿他失望。
因此,玄廷的所做作为全部都在她的眼里,他是否有篡位之心,她还需要细细观察。
明玄钰那边得知弟弟对心怡如此用心,总有种预感,要是再不让她回来,她就真的回不来了!
玄廷要怎么做,明玄钰知道自己无法控制,现在这个局面,正是自己需要的。因此,心怡其实已经完成了很多的使命,根本无须去毅王府的。现在,一定要让她回来!
可是这个世上的许多事是人力无法控制的,一旦错过了那个最佳的时机,人生或许就完全是两种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