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姐姐放心!”晴儿放下床边帷帐,“那丞相那边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对付的,只是要小心庄心怡乱跑,别让她发现咱们的事!她能背叛皇上投靠老头子,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顾非烟道,“实在不行,就把她处理掉!”
见晴儿面露犹豫之色,顾非烟道:“你别害怕,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我是不会杀她的。即便是真到了那一天,也会叫他们去做的。”
晴儿灭了灯,安静地退了出去。
心怡高超的化妆术立刻传遍了姮娥楼,很多人都在休息时间去找她帮忙,或是请教她如何化,结果影响了心怡正常的工作。秦妈因此很不悦,忍受了两天后,终于去找顾非烟告状了。
顾非烟正在翻阅账册,和账房先生对账,听秦妈如此说,便道:“你那里不愿要她,咱们楼里头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安置她的?你若是可以安排她过去,我没有任何意见!”
秦妈见顾非烟这种态度,也知晓自己是没办法了,很明显顾非烟是不打算心怡去别处的,沉默了好一会儿。顾非烟抬眼看她,复又对账房先生指着账目上的记录,道:“这一笔钱,怎么这么久都还空着没还?”
“东家,这个,是陈将军的欠款——”账房先生躬身答道。
“哪个陈将军?”顾非烟问。
“神策军的那个!”
顾非烟眉头微蹙,不悦道:“神策军又怎样?神策军的统领就可以随便玩不花钱吗?姮娥楼又不是发施舍饭的,不给钱就想玩?”又对一个中年男子道:“胡大叔,您这个掌柜是怎么当的?任由陈俊坤欠债打白条?再这么下去,我不如关门好了,还拿什么养活这几百号人?”
“东家,我们也派人去陈将军府上讨过几次债,就是——”胡掌柜道。
“笑话了,这世上还真有这种连妓债都赖的人!”顾非烟道,“还有谁欠款在两千两以上的,三天之内全给我讨回来。”
胡掌柜面露难色,要说过去的时候,像陈俊坤这个级别的人,欠债在五千两白银以下的话,顾非烟是不会追收的,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丞相那边的谁惹到她了?
“胡掌柜,现在不会讨债了吗?”顾非烟道。
“没有没有,只是——”胡掌柜支吾道。
“带人去讨,先去他们每个人的家里,有公职的,再去他们的衙门。告诉他们,如若在三天之内不把钱还清,我顾非烟就在丹凤门外的立个招牌,把他们的名字贴在上头,叫京城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些王公大臣们连我青楼的银子都欠。哼,真是给脸不要脸!”顾非烟用力合上账本,道,“不管是谁,就是王爷宰相,也休想欠我顾非烟一分钱!”
在场所有人吓得不敢言语。
“秦妈妈,还有什么事?”顾非烟接过晴儿端过来的茶,抿了一口,问道。
秦妈现在哪里还敢说一句,只得硬着头皮回去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连一个丫头都管不住吗?”最后顾非烟对她说道。
就这样,秦妈也不敢再提把心怡调到别处去的话了,心中再有怨言,也得忍着。心怡也察觉秦妈对自己的不满,停工后就给秦妈化个妆,说几句好话,哄得她开心。渐渐地,两个人也就融洽了起来。闲暇时,和东院里其他干活的佣人们聊天时,偶尔也会聊到顾非烟的身上去。
“唉,咱们东家这脾性啊,真是没几个人可以应付的!”秦妈叹道。
“是啊,”负责洗衣的一个妇女说道,“自从老东家过世之后,她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小的时候可是很可爱的孩子呢!”
“要养活咱们这几百号人,东家的担子也是不轻呢!”心怡道。
“谁说不是啊!”有一个妇女道,“东家虽然脾气古怪,待大家伙还是不错的。去年刘姐家的老头子病重,还不就是东家给钱医治的吗?”
“是啊,不光是对我们,就是前面院儿里的姑娘们,东家也是当做自己亲姐妹的。虽说那些姑娘都是买进来的,东家不是还给她们寻婆家呢吗?这年头,别说是青楼了,就是那些大宅子里,这么待下人的东主也不多见呢!”负责洗衣的那个妇女说道,众人点头。
果然顾非烟是个不寻常的女子!她对手下人如此,却为何这么多天都对我不理睬?既然是丞相派我过来的,她又如此冷落我,就不怕丞相那边怪罪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难道说这其中有隐情?心怡听着诸婆子们说话,思虑着。
为引起她的注意,我想办法让那些女子都来找我教化妆术,她却始终没有动静。是她故意如此呢,还是我的想法出了问题,走错方向了?可是,在这里,教她们变得更美不是接近她们的捷径吗?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我还要做什么?
再这么下去,万一丞相那边对我起了疑心,该怎么办?
随着时间的流逝,心怡更加不安起来。
翌日清晨,胡掌柜来到东院找心怡了,原来还是为了前几日的事。
“我听秋月姑娘说你的手法很好,虽说楼里的姑娘们自己也很会收拾,可是真正长于此道的不多,我们姮娥楼又不能只靠那几个人活,对不?”胡掌柜微笑着,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我的想法呢,就是,姑娘你若是方便,不介意的话,就帮帮我,把你那些绝活交点给她们。当然,你的工钱我会给你另外支取的!你看呢,庄姑娘?”
心怡面露难色,心中却很是高兴。
胡掌柜来请我,我要是再继续做的好点,就不信顾非烟还不理我?
心怡这么想着,却故意露出为难的样子,说道:“胡掌柜,万一,万一东家知道了,我可就连现在的饭碗都保不住了啊!胡掌柜,您还是可怜可怜我吧!前几日是姐姐们找我帮忙的,我没法儿推辞,可是,您这么一来,倒像是我为了银子而那么做了!”
胡掌柜哪里知道心怡的想法,便劝道:“哎呀,你这孩子,前几日能帮姑娘们的忙,今日就要拒绝我这个老头子吗?去前面院儿里,比这边轻松多了,不会有很多活的!”
心怡见他不停劝解,便假装为难的答应了。
“放心吧,只要你干得好,东家那里会有重赏的!”胡掌柜道,便让心怡收拾了行李,跟着他去了西院。
真是瞌睡来了枕头!心怡不禁暗喜,看来自己这几天的努力还是有成效的!接下来,就该想办法接近顾非烟了!
从这天下午开始,心怡就在西院给姮娥楼的女子们教授化妆术,并按照胡掌柜的安排给八位头牌女子化妆。可是,单用这招是无法接近顾非烟的吧!该怎么办呢?
再说宫里这边,在郑元芳太医的悉心诊治下,德妃的哮喘之症已经没有大碍了。她的表妹才人左菡卿一直住在庆安宫照顾她,明玄钰也是每天都会去探望她的病情,有时还会和她一起在御花园里散步。诸妃无不羡慕德妃所受的荣宠,可是谁都清楚德妃不是旁人可比的。
五年前明玄钰大婚之时,太皇太后并没有选择赵家的女子入宫,却是把德妃陈如昕选了进来,这次选秀,依旧没有赵家女子,而是德妃的表妹左菡卿。太皇太后向来以深谋远虑为人所知,可是,她为何不选自己娘家的女孩子入宫呢?她这么做,正是她深谋远虑的表现。
众所周知的,德妃的祖母,也就是辅国公夫人正是太皇太后的同胞姐姐,而辅国公府陈家亦是明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时人有“淮南陈,银子铺路金满堂”的说法,可见陈家的富足。陈家祖籍淮南,因此被称为淮南陈。
德妃是陈家的长孙女,其父任淮南知州,叔叔就任江南盐运使,族中多有人出仕,目前陈氏官职最高的是左菡卿的父亲、也就是德妃的姑父、辅国公的大女婿门下侍郎左通!
这也正是太皇太后选择陈家女子入宫的原因!
德妃虽出身显赫,又受太皇太后喜爱,可是她行事低调,从来都不牵扯进皇后和甄贵妃的斗争,因此在宫中深孚众望。而且,明玄钰也待她极好,她是宫里除了甄贵妃之外最受宠的妃子。她生病之后明玄钰所做的一切,无不显示出二人感情之好!
同样的事,不同的人看在眼里,得出的结论往往不同。
皇后心中不满明玄钰对德妃的关心,表面上对德妃很是热心,每天都会过去探望,每每也就碰上了他。身为皇后,就要贤德!佟蕙兰深知这个道理,在明玄钰面前总是表现出自己大度的样子。
至于甄贵妃,见皇上对德妃如此关切,心中不禁对心怡有了感叹。
“皇上果然还是没有变啊!庄心怡再怎么得宠,只不过是一时罢了,皇上念着的还是后宫里的人!”
他为何如此,甄贵妃也是可以猜得出一二的,他对德妃,并非单纯的夫妻之情!正如他对甄贵妃自己一样,这样的夫妻之情,总是包含着太多的杂质。
明玄钰一方面悉心照料德妃,一方面派张德在宫中调查德妃发病一事。调查半月后,张德给他报告了一个消息,德妃的确受人所害,而那个人是谁——
“主子,贵妃娘娘为何要给德妃娘娘下毒,这完全没有道理啊!”张德道。
明玄钰在地上踱步,沉思道:“郁楠以前做过一些错事,可是德妃向来与她无怨,郁楠为何要这么做?”
如今风卷云涌,裕王和丞相正在角斗之中,清流也陷了进去。站在局外的人,都有谁?明玄钰陷入深思。
甄家因当年剿匪不力被排挤在权利中心之外,可是,镇国将军甄仲岩在军中的影响力不可小觑。虽然他长期称病不朝,明玄钰却知道甄仲岩在等待什么。至于陈家,这次事件态度并不明确,辅国公也抱病不见人。德妃生病,被查出是甄贵妃下毒。难道真会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