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到中午时分了,也感觉不到太冷。
玉澜堂在福山的南面,环绕在一片树丛之中。
院中种着甄贵妃最爱的玉兰花,此时还没有开放。
心怡的突然造访让甄贵妃有些意外,就连串门的两个昭仪也觉得惊讶。
陈尚宫命人给心怡上了茶,闲聊几句之后,甄贵妃发觉她有话和自己要讲,便送走了两位昭仪,屏退了众宫人,只留下心怡和陈尚宫。
“说吧,看妹妹你如此谨慎的,想必是大事吧!”甄贵妃含笑道。
心怡微微一笑,说道:“奴婢今日前来,是来答谢娘娘的赏赐!”
“妹妹客气了,”甄贵妃道,“我也是觉着和你投缘才和你交好的,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只不过是些胭脂水粉罢了!妹妹何故如此见外!”
心怡行礼道:“娘娘宅心仁厚,待奴婢如此之好,奴婢若是心安理得接受,便是奴婢不懂规矩了!”
甄贵妃掩口而笑,道:“妹妹到底是做御前女官的,就是比旁的人识礼!”
心怡谢过夸奖,之好,便说:“记得奴婢第一次觐见娘娘,娘娘便送了一盒玉颜膏于奴婢,不知娘娘可记得?”
甄贵妃听此言,和陈尚宫对望一眼,点头问道:“妹妹此言,何意?”
心怡道:“娘娘待奴婢如此深情,奴婢岂能不感恩!正因如此,此事,奴婢一定要禀明娘娘,还请娘娘当心!”
甄贵妃端起茶杯,汲了口茶,道:“何事?你说吧!”
“就是那玉颜膏,”心怡娓娓道来,“娘娘赏了奴婢,奴婢感激不尽。可是,那日回去,奴婢便和服侍奴婢的两个小宫女说起了娘娘的大恩。奴婢们就好奇,为何贵妃娘娘您时刻如此动人?奴婢们想着,一来是娘娘您天生就是美人,二来,怕是您平日里用的护肤品与众不同吧!”
甄贵妃和陈尚宫听着笑了。
心怡继续说道:“奴婢们已经生成了这副模样,连娘娘您一根小指头的美都及不上。就想着用勤来补拙,找些上等的护肤品来保养保养,或许还能让奴婢们中看一些呢!”
听心怡这么说,甄贵妃和陈尚宫心中无尽的慨叹。
“奴婢们就是这么想着,这才斗胆一起来试用了娘娘的赏赐!”心怡说道,却又赶忙跪下,道,“娘娘的赏赐,奴婢不该转送他人,请娘娘治罪!”
“罢了罢了,你起来接着说,”甄贵妃道,“后来又怎样了?”
心怡站起身,道:“禀娘娘,奴婢和两个宫女便一起试用了,可是,娘娘您看看奴婢的脸,多了很多的红斑。”
陈尚宫搀着甄贵妃走到心怡面前,一看,果然如此。
“怎么会这样?”甄贵妃惊道。
心怡满脸委屈,说道:“许是奴婢皮厚,只有些许的异状。可是,奴婢那两个宫女的情况严重许多,已经请了太医来瞧着。太医说那伤痊愈也得要半年。”
甄贵妃面露难过的颜色,却是不语。
“奴婢倒是没什么,只是奴婢想了想,此物是娘娘赐于奴婢的。而且,此物并非娘娘您亲手所制,会不会是有人想要毒害娘娘您,才在玉颜膏中做了手脚?”心怡说道,仔细地观察着甄贵妃,可是甄贵妃的神情没有任何的异常,一切皆如心怡预料的那样:她早就知道这件事!
想到此,心怡心中踏实了些,继续说道:“奴婢感念娘娘大恩,心中这么想着,便赶紧来向娘娘禀告!”
说罢,她也沉默了,静待甄贵妃的回答。
过了一会儿,甄贵妃含笑道:“妹妹你真是个有心人啊!”接着又掏出丝帕,擦着眼角的泪珠,说道:“实不相瞒,那物件乃是皇后娘娘赐给我的,皇后娘娘怎么会如此待我?”
陈尚宫赶紧安慰她,她继续说道:“妹妹,都是我连累了你,呜呜!”
说着痛哭起来。
“我从小就入宫伴圣驾,也没个人心疼,若不是皇上怜我,我就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了!”甄贵妃越说越激动,心怡只是静待一旁。
甄贵妃拉过心怡的手,说道:“难得妹妹你如此贴心,若不是你,我,我就——”
“娘娘请不要伤怀了,别哭坏了身子才好!”心怡劝道。
甄贵妃拭去泪水,就听陈尚宫问道:“娘娘,您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心怡最关心的也就是下面的话。
“此事牵扯到皇后娘娘,还得仔细思量,把每一步都做实了,否则反倒是打草惊蛇!”甄贵妃道,“心怡妹妹,此事,多亏你来提醒我。不过,还得再麻烦妹妹一事!”
“娘娘请吩咐!”心怡说道,可是她已经猜出来贵妃要说什么了。
贵妃含笑道:“本宫会找机会在老佛爷和皇上面前提此事,可是,这种事,若是泄露一丝风声,那就将功亏一篑,所以——”
“请娘娘放心,奴婢绝不会说出半个字!”心怡行礼道。
贵妃握住她的手,道:“妹妹,此次你我携手赢了这场仗,往后,我绝不会亏待你!”
心怡面带微笑,躬身行礼道:“奴婢纵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甄贵妃含笑扶起她,叹道:“真是苦了妹妹了!妹妹如今这样,叫皇上看见了,便是我的罪过了!”
心怡却答道:“奴婢只不过是端茶倒水而已,皇上也不会在意奴婢的相貌如何,娘娘不必在意!”
甄贵妃便又是客套几句,心怡便离去了。
见她离去,陈尚宫便听甄贵妃道:“这丫头,还真是个麻烦的主儿!”
“谁说不是呢?瞧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知道娘娘您参与了此事,却装出一副对娘娘忠心耿耿的模样,事事都是在为娘娘着想。这种人,迟早是个祸患!”陈尚宫道。
甄贵妃点点头,道:“就算是祸患,暂时还得留着她和我一起收拾皇后!”
“等我坐上中宫之位,她庄心怡,自然没有存在的必要!”说着,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陈尚宫却说道:“娘娘,您为何非要拉拢她呢?她能派上什么用场?”
“你也不想想,她是如何从一个粗使宫女成为皇上的贴身女官的?要么是有人促成的此事,要么就是她和皇上之间有别人不知道的过往。否则,那么多人盯着那个位子,哪里轮的上她?”甄贵妃道。
陈尚宫点头,道:“要说有人促成那事,这个人,想必就是老佛爷或是安泰公主,只有她们才能让皇上钦点庄心怡。可是,她庄心怡怎么会被老佛爷看上呢?”
甄贵妃沉思道:“不过,要说是老佛爷或是安泰公主派到皇上身边的,好像也不对。按照老佛爷的行事方法,是不会选庄心怡那样的人的!因为老佛爷看不上她,这是最关键的!”
“娘娘的意思是——”
“庄心怡一定和皇上之间有什么过往,否则,皇上会把她带去虎啸营吗?”甄贵妃道,“不过,她主动来和本宫结盟,倒是一件怪事?”
陈尚宫道:“娘娘所言极是!她既是皇上跟前的人,为何要来后宫和娘娘您结盟呢?难道说,她的目的也是后宫的位置?”
甄贵妃看了陈尚宫一眼,叹了口气,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她只不过是宫女出身,如果没有人帮衬,即便是得了宠封了妃,也不见得能好过!”
说罢,贵妃冷笑道:“看来,本宫还真得得好好帮衬这个丫头了!”
心怡走出玉澜堂,待她返回自己的房间,才小心翼翼地把脸上的假妆容洗掉。
在无念谷的时候,她还学到了精湛的化妆术,任何样的妆面都可以画出来,而且绝对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刚才就连甄贵妃和陈尚宫都没有认出心怡脸上的伤是假的。
甄贵妃显然是要巧儿和莲儿的惨状一直保留到她需要的那天,对于两个宫女来讲太过残忍,心怡也看不下去。何况,心怡已经给她们请了医用了药,那么,为了自己的谎言不至于被戳穿,她得想想办法了。
因为昨夜和早上的事,明玄钰今天一天都没有传召心怡,她虽然也很累,可是,根本没有时间让她休息。
她先是把巧儿和莲儿叫到自己屋里,将厉害关系说了出来。
“娘娘的意思,是不能再给你们医治了,”心怡说道,两个宫女跪下痛哭。心怡扶起她们,说道:“咱们都是奴才,牵扯到主子的事里头,不管好歹,咱们都得被罚。若是想要平安过关,咱们就得团结,你们明白吗?”
莲儿抹泪道:“奴婢,奴婢听大人的吩咐!”巧儿也流泪点头。
心怡便说道:“此事干系重大,到时候说不定内侍省还会过来追查,你们可得想清楚了!”
“大人,您说什么奴婢们就做什么!绝对不泄露半个字!”两人说道。
“那好,只要你们乖乖听我的话,我庄心怡一定能保你们无事!”心怡道。
她知道,自己和两个宫女都是贵妃用来打击皇后的工具,她怎么能保得了她们啊!可是,现在必须得这么说来安定她们的心。
这么想着,她便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她们。
她会继续医治她们的伤,只不过,要让她们成功通过各方面的检查,就得靠她超凡的化妆术了。
安心送走两个宫女后,心怡开始筹划自己的对策了。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人敲门进来了,不是旁人,正是兰珍以前的下属秀芳。
心怡也认得她,只是在奇怪,她不是被抓到掌刑司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看她这样子,好像也没受什么罪啊!
那么,在兰珍这件事上,秀芳是个什么角色?
“大人怎么不多休息些日子呢?既然您是清白的,就好好歇上一段日子再来!”心怡倒了两杯茶,含笑道。
“大人如此关心下官,下官真是不敢当!”秀芳行礼道。
接着,心怡便得知了早上张德劝秀芳休息的事,可是她没想到竟然最后是胡昇把秀芳留住的。
难道说秀芳也是组织的人吗?
不过,看她说话的架势,可能不知道心怡的来历,那么,秀芳的背景也就值得商榷了。
“大人您跟随兰大人多年,既然您不嫌弃我这个新人,不怕在我手底下受委屈,我也不多说什么呢!您只管留下就好!”心怡道,秀芳行礼致谢。
“我也是很多事都不懂,所以,您跟着我肯定会比兰大人辛苦些,还请您多担待些!”心怡接着说道,完后客套了几句,便送秀芳出去了。
心怡倒在床上,今天虽然没去当值,却比平时要累许多。
宫女端来午饭,她随便吃了一些,便躺在床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