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顾非烟在暗中调查,你现在这样子,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他这么说,她也信了。
得知李岩出事后,她赶紧找了韩飞来问,问他去见李岩的时候,李岩有没有不正常的地方。因为从他们见面到李岩出事,还没有十天。可是韩飞说他根本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而且,敬候府里的人报告说,李岩是突然疯了的。
突然疯了?会是怎么回事?
越是如此,她就越是着急,可是,明玄钰根本不让她出宫,而顾非烟也始终没有消息给她。
说到李岩发疯,有个人可能会知道些什么,那就是安泰公主。虽然姐弟两个关系不好,但是毕竟是亲姐弟,如果李岩是被人谋害的,安泰怎么会坐视不理?
出于这样的考虑,心怡派莲儿去中书省的办公地点启泰殿请安泰公主来永宁宫。
安泰公主似乎对于心怡的邀请并不意外,心怡一个人坐在永宁宫正殿等着安泰。
“你找我是为了李岩的事吧!”安泰开门见山就问。
“是的,他会不会是被人害的?”心怡问。
安泰打了个喷嚏,反问道:“我听说你和他很熟?听说他还帮你做了很多事?”说着,她掏出手帕轻轻沾了一下鼻子,接着就把手帕扔在桌上。
“他,是王爷的好兄弟,所以我们就比较好。”心怡应道
安泰看了她一眼,说道:“那个家伙从来都不干点正经事,我给他派点公务,他就找借口推脱,可是没想到那么听你的话。为了你家的案子,竟然三番四次跑去吏部、去刑部、去都察院。如果说他是被人害的话,我想那个人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了!”
心怡的话被安泰给堵了回去。
他们是亲姐弟,弟弟出了事,做姐姐的生气和担忧也是应该的,何况安泰说的也没错。如此一来,心怡的罪恶感就更重了。
安泰似乎也觉得自己不该责备心怡,便说:“我说话太直了,请你多包涵!”
心怡赶紧应道:“不是的,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安泰却说:“你啊,这些事我会给你答复的,你真的就那么不信我的话吗?”
“不是的,我不是不信你。”心怡赶忙否认,“因为我和敬候很早就说过了,在姐姐你之前说的,所以——我没想到他会发生意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安泰嫣然一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没有想到我那个笨弟弟竟然会为你做事呢!你果真是招人喜欢呢!玄廷和皇上喜欢你就不说了,我家那个笨蛋竟然也——”安泰看了心怡一眼,道:“你也别瞎想,那家伙经常疯疯癫癫的,我已经找了郎中给他看了。说不定只是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引起的吧!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这疯嘛,也是病了而已。说不定过不久,他又跟过去一样了呢!”
安泰此话,却让心怡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安泰真的是如此无情的人吗?弟弟疯了,竟然被她这么轻描淡写的定义为“病”!
不知道安泰是不是看出来心怡的怀疑,叹息道:“虽说我和他不怎么来往,可他毕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也不想看着他出事。他那个人太单纯了,比玄廷还要傻。如今这复杂的局面,你又让他查那些事,查的严思明死了不说,万一让他被人利用了可怎么办?他哪里搞得清楚别人的心思?我不想他出事!”
她看了心怡,说道:“玄廷的事,我跟你说过,基本就是裕王所为。你家里的案子,自从李岩去吏部查档案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心怡惊讶地盯着安泰。
其实这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朝廷里哪个衙门没有安泰公主的耳目?
“心怡,如今朝廷的局面,你若是这样执意妄为,害了的人不会只是你一个。你所查的事都是大事,这些事,稍有差池,便会给你惹来杀身之祸。我也不希望你惹上无妄之灾,否则,我真的是对不起玄廷的!”
“李岩的事,你也别自责了。如果说他的疯病是有人故意为之的话,我想,你应该更加小心自己才是。说不定,人家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了!”
“皇上他,并不见得可以护你周全的。为了你和孩子,凡事还是小心些吧!”安泰拍拍心怡的肩膀,说完话就走了。
心怡呆呆地望着安泰的背影,原本就迷惑的她,此刻更加看不清楚事实了。
李岩出了事,安泰必定也是心焦的。只是,每个人表现的手段不一样罢了。心怡这么想着,却是更加自责。
李岩发疯,或许和严思明自杀一样,根本没有那么单纯!心怡如此怀疑,可是,现在她只有等待顾非烟的消息。
虽然明玄钰看起来没有太过关注李岩的事,可是,李岩这件事让明玄钰开始把怀疑的目标从远方转移到了自己身边。他甚至怀疑玄廷被杀一事,凶手可能就在京城,就在自己身边。
而那个凶手,会是裕王吗?
紧随而来的是内侍省的调查,那个困惑了明玄钰多年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
而这一次,他要好好利用这件事,在达到自己政治目的的同时,让真凶得到应有的惩罚。
在杨德章被杀八个月后,朝廷的平衡再次被打破,只是这一次平衡的破坏,能否让明玄钰真正的得到好处?他必须要好好计划。
接到春生报告后,明玄钰又让张德秘密审讯了内侍省一干涉案人员,得到了他自己想要的真相。
八月十二日,就在迎接中秋节来临的这个傍晚,明玄钰只身来到慈宁宫拜见太皇太后!
晚霞染红了半个天空,这场即将开始的动荡,是否会让整个朝廷再次经历一场血腥的杀戮?那皇极殿的丹陛是否会被鲜血染得同这天空一样?那无数人的生死,就在明玄钰和奶奶的这次会面之中被决定。
而心怡,在和明玄钰一起的等待中,得知了一个血淋淋的消息!
那鲜血,最终染红的只是人的心!
八月十二日这天傍晚,明玄钰从永宁宫走出来,去往慈宁宫。
心怡把他送到慈宁宫的门口,看着他走了进去,就一直坐在宫门外的椅子上等着他。
她的手一直放在隆起的肚子上,感受着孩子的存在。
不知道他和太皇太后会谈出什么结果,可是她还是想要和孩子一起等着他,一家人,不就是应该这样吗?
落日的余晖笼罩着她,或许她看不到自己此刻的模样,却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家的意义,因为如此,脸上才是带着那样幸福的笑容。
自从春生把调查的结果报告过来后,心怡的心一直无法安定。因为知道春生和安泰公主有关,而安泰公主一直在针对着裕王,那么春生调查的结果究竟有几分可信度?这就非常值得怀疑了。
“您相信吗?”她把情况告诉给明玄钰之后问他。
“如果不是裕王做的,会是谁呢?除了裕王,谁会有这么大的野心?”他深思道。
“我只怕这件事又会像王爷那件案子一样!”她说道,看他的神情,她也不想再因为那件事责备他。可是,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两件案子最终很有可能会是相同的命运。
“再让张德查一遍吧!虽说我想要裕王离开朝廷,可是,我不能原谅那个害了我这么久的人!”他握住她的手,撩过她耳畔那被晚风吹乱的青丝。
“真的好累啊!”他伸出双臂拥住她,脸颊在她的额上蹭着,“虽然从来都没有幻想过什么美好的事情,可是,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他不禁苦笑了,“却幻想着一切的罪恶都是假的。唉!可是,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了,早就没有了回头的路!”
说罢,他松开她,双手捧着她的面庞,微笑道:“等将来我们的孩子长大了,可以独挡一面的时候,我们就走吧!浪迹天涯,快意人生,远离这一切纷繁!怎么样?”
她重重点头,道:“不管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的!”
“是吗?那就好!”他的笑容那么温柔,那么明媚,“我不喜欢一个人!”
她抽泣了,却微笑道:“都说过不会离开了,您怎么还要这样呢?”
“因为你这个笨蛋老是记性不好,我怕不多说几次你就忘记了!”他故意打趣她。
她又是和过去一样的孩子气,说道:“是是是,人家笨嘛,什么都记不住!”说罢,转身就假装走了。
他赶紧一步追过去,拽住她的胳膊,笑道:“你既然自己都承认了,看来以后得给你写在纸上,让你每天看着才行!”
“欺负人家认字没有您多吗?真是的!”她也是对他毫不相让。
两个人注视着对方,突然扑哧笑了。
这样的情形,真的是好熟悉,就像当年一样。
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她笑道:“以后,您还会不会在孩子面前这样跟我这样?小心让孩子笑话咱们!”
他却说:“你不觉得这样很幸福吗?这样才是家,不对吗?至少,这是我想象中的家!”
她抬起头望着他,就听他说:“心无芥蒂地相处,坦诚相待,彼此信任,相互理解关心,这就是家,这才是家人!”
在这御花园的湖畔,在这微凉的晚风里,如此温暖的话语,是不是一种讽刺呢?
张德连夜提审所有的嫌犯,经过三天三夜的轮番审讯,终于在八月十二日中午,张德把审讯的结果报告给明玄钰。
明玄钰翻着卷宗,勃然大怒,将卷宗扔在桌上,甩袖而去。
众宫人吓得不敢说话,张德跟在他的身后,刚走出东暖阁的门,他就对张德说:“把那些收拾好,等朕拿给老佛爷看!”
说罢,他直接去了永宁宫。
前两天,春生把调查结果报过来之后,安泰公主就来找明玄钰了。
安泰公主显然是要把裕王彻底打入十八层地狱了,可是那个时候,明玄钰并不十分确定事实的真相。不管是不是裕王所为,明玄钰都不能再走错一步了。因此,他要安泰公主和春生不得泄露一丝风声。可是,事实上,从去年年底剿灭杨德章一党后,明玄钰就已经在暗地里搜集裕王谋反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