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明显的少了许多毒烈。
只见杨义臣走至护卫间朗声说道:“皇上有旨,今日以武会友,双方点到为止,不可恶意伤人,现在比试开始。”
话音方落,对方走出一人,身形魁梧,显是力大无穷,他向叶翊譞一抱拳:“不知大人可否赏脸与在下一试?”
方信武功高强,在禁军中也是难逢敌手,而叶翊譞只是郁华宫的侍卫,估计没什么本事。
这人如此想着。
叶翊譞微微一笑,“好。”继而信步走向场中,将青色衣袍摆扎进腰间。
对方之人拉开架势,见场中那人满脸凛然,一旁的方信立马笑出声来,武学上最讲究以柔克钢,这个人想来善用蛮力,如何会是以轻巧取胜的叶翊譞的对手。
看到方信的讪笑,对方之人大怒。
好!便让你们见识见识铁掌的厉害。语毕,双脚一噔,一个后空翻,双手往地上一拍,又借力稳稳落在了地上。
众人再看他原先落掌的地方,只见青石板已被穿透,凭空便多出了两个掌印来。
杨德章与杨义臣父子互视一眼,均满眼笑意。
叶翊譞也不由暗自惊叹:好掌法。随即脚步一移,瞬间逼近,二人你来我往,开始对峙。
四周之人纷纷喝彩,叫好之声不断传来,场中二人一个沉稳,一招一式绝无半分娇揉造作,另一人轻灵如燕,身影宛若惊鸿一瞥,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十余招后,叶翊譞已是熟知了对方套路,故意卖出一个破绽,身体倒退数步。对方果然上当,拼力一掌袭来。叶翊譞身子微微一侧,顺势长腿一勾,正中对方下盘。只见那人一个收力不住,身子如雁般直接飞到了另一边同伴中间,过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明玄钰大笑,向杨德章道:“朕看胜负已分,不如——”
杨德章失了脸面,最好点了点头,道:“叶侍卫果真是厉害!”
明玄钰笑道:“侥幸而已!”
而杨义臣见此情形,也暗暗撤销了行刺皇帝的命令。
恭送圣驾离去后,杨德章等人心中开始思忖,皇上这么做,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难道是来服软了?”杨德章问穆王。
穆王摇着折扇,沉思道:“大捷一事,对于皇上来说,的确是个压力。他一方面需要这个捷报,一方面又害怕自己失去仅有的优势。如果他现在不给相爷一些好处的话,朝廷里会出变故,那个局面,他是很难控制的。可是,他又不愿让相爷重坐相位。在这种情形之下,只有给个虚名了。”
众人点头,穆王又说:“他一来,不停地说相爷如何德高望重,却只字不提相爷重返朝廷之事。说来说去,都是些客套话而已!”
“看来,还真是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了!”杨义臣怒道。
杨德章道:“那个叶什么的,是个什么来头?郁华宫的侍卫吗?”
“也不知道从来哪儿来的,只是因为和顺公主一直坚持才留到郁华宫的!”杨义臣道。
“这个人,还是好好留意下!看他那身手,和方信相比,估计也差不了多少!”杨德章道。
杨义臣想起来什么事,在父亲身边耳语几句,众人不知道说的什么,只看见杨德章脸色变得铁青。
“想办法尽快处理了!”杨德章道,杨义臣领命退了出去。
回宫途中,明玄钰便对方信道:“那个陈俊坤,你有什么看法?”
方信道:“因为那件事,他是投了过来,从最近来看,倒是没什么!”
明玄钰又回头问叶翊譞:“你觉着呢?”
叶翊譞没想到会问到自己,便想了一下,应道:“神策军统领乃是负责京城安危的重要职位,让这样一个生活如此不检点、弱点如此之多的人来担任,就怕——”他顿了一下,又说,“咱们能抓到他的把柄,难说别人不会。”
明玄钰想了想,道:“你说的没错。那么重要的一个职位,是绝对不能让那样的一个人担当的。方信,盯紧了他,再看看神策军里有没有底子干净、可以担当大任的人,把陈俊坤给换掉!”
“是!”方信道。
他看了叶翊譞一眼,心中却暗自佩服起他来。
方信虽然也觉得陈俊坤的投诚并不可靠,但是没有像叶翊譞那么想。叶翊譞平时很少说话,可是每次遇到了大事,他多会说出与常人不同的见解,而他的意见,皇上总是很重视。
这样一个叶翊譞,究竟是什么来头?
罢了罢了,没必要多想的,毕竟他还是一起的兄弟!
明玄钰回到宫里,写了两份手谕交给方信,命他尽快送出去。
接着,又叫张德把礼部和中书省的主事官员传到乾清宫,说是要商量给杨德章册封之事。
南下的那支军队,估计有一个月也就到京城了。
大军一到,便是犒赏三军之时,那一天需要做很多事,而现在,他需要给那份长长的名单给予奖励。
和礼部官员商讨完敕封亚父一事后,又把兵部的人叫来,让他们拟定一个奖赏的初稿上来。
一直到了晚上,他才算是做完了这些,开始用晚膳。
“她那边怎么样?”躺在床上的时候,他问张德。
张德知道皇上问的是谁,便答道:“在那边还都好着呢,只是,春生去见过她了!”
说到春生,明玄钰的眉头紧锁,他问:“你觉着他会谈什么?”
张德思忖道:“那丫头原是听命于年富的,春总管亲自去找,奴才想,八成也是为了同样的事吧!毕竟,年富和春总管那边一直是有联系的,说他们是一条线上的,也极有可能!”
明玄钰点头。
张德接着说:“奴才不明白的是,春总管怎么会亲自出马?一直以来他都是在暗处的,这么做,不就把自己亮出来了吗?”
“是杨德章把春生贬到那边去的,现在到了这个时候,春生当然想要回宫了。”明玄钰放下书,“可是,他为什么要去找她呢?难道他们还要继续利用她监视朕吗?问题是,他们应该知道她是不会那么做了,为什还要继续呢?难道说,这当中还有朕不知道的事?”
心怡的弟弟还在那个组织里,只要弟弟一日没有自由,她就无法摆脱组织的控制。
“年富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明玄钰问。
张德摇头,说道:“关于那个组织的事,奴才看,还是,还是得从朝廷里下手!”
明玄钰看着他,他继续说:“春总管能有什么企图?不过是想回到内侍省继续当他的大总管,为了这个,他犯不着盯着主子您的。奴才想着,他们之所以如此,为的,怕还是朝廷里那些事!可是,他们究竟是什么目的?奴才便猜不着了!”
明玄钰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朕就是不明白会是谁在背后这么做。看着他们这样子,应该不是杨德章指使。除了杨德章,难道是裕王?”
“为什么不是穆王呢,主子?”张德道。
“穆王嘛,他没有那个实力做这样的事!虽说他跟着杨德章也是别有用心,可是,他无力建立这样的组织。”明玄钰道,“裕王在封藩之前就一直有野心,到了藩国之后做的那些事,也无一是为了他的大计。他身在北郡,想要掌握朝廷的机密,必定要在宫里埋下自己的人。”
张德点头,却说:“可是,刘恩不就是裕王的人吗?”
“刘恩在内侍省没有春生的影响力,虽说他和裕王走的近,却难以担当那样的重任。”明玄钰说着,突然,他的神情凝固住了。
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他呢?
“宁王何时离京?”他问张德。
“哦,说是初六就走!”张德应道,“难道,主子,您认为是宁王?”
“明天叫方信把宁王这些日子的行踪都给朕报上来!”明玄钰道。
“是,是,奴才领旨!”
从宁王进京那天开始,他的一举一动就落在了顾非烟的眼中,会同馆里早就布置了暗探。当时,明玄钰命方信这么安排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可是,现在,他的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第二天,发生在郁华宫的一件事震动了朝廷。
下午的时候,明若兮还在书斋跟着教习女官读书习字,突然丫鬟跑来报告说“禁军来宫里抓人了”!
明若兮大惊,把书扔在桌上,就开始往外跑,问:“是谁来的?抓什么人?”
“是禁军统领韩春大人,带了一大帮人,说是来抓叶大人他们的!”那丫鬟跟在她身后。
明若兮本来是有些惊奇的,现在听说是来抓叶翊譞,不由得火冒三丈。
“在哪儿呢?本宫倒是要瞧瞧韩春这个奴才长了几个胆子!”她怒道,丫鬟赶紧领着她往侍卫们居住的暖秋院那边去了。
还没进到暖秋院的门口,明若兮就听见里面大吵大闹的,进去一看,原来是韩春的手下和叶翊譞的手下已经争执了起来。
“反了天了,竟敢跑到本宫的地盘上来撒野!”明若兮提起裙子大步走了进去,大喊了一声,在场众人全都跪下了。
“韩春——”明若兮看着跪在地上的叶翊譞和几名侍卫。
韩春赶紧起身过来,陪笑道:“殿下,微臣也是按照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明若兮怒道,“你们凭什么到我郁华宫来抓人?”
“殿下,可千万别气着您了!”韩春一副笑脸,“微臣哪有那个胆子,只是,您郁华宫的侍卫,也属我禁军管理,出了事,微臣当然得过问——”
“出事?出了什么事?”明若兮上前一步,盯着韩春,“又想乱抓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