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三月底,玄廷和穆王见面时,说出自己不愿意再与他们一道谋取皇位的决定,让穆王很是意外,后来裕王也知道了。丞相等人大为震惊,为此,穆王再次来到玄廷家中劝他,并了解原因。谁知玄廷心意已决,没有听从穆王的劝告。
穆王走后,玄廷知道,自己的麻烦还会很多。事到如今,那么多年的预备可不是他说停止就可以停下来的。虽说他也规劝穆王掉转马头支持皇上,可是,穆王会听吗?
穆王明钦纲为什么会支持自己,这原因玄廷非常清楚。在明玄钰的朝廷里,不管杨德章是否掌权,穆王都无法进入到权利中心去。因为,明玄钰是太皇太后赵氏所支持的,太皇太后对穆王这个庶子从未正眼瞧过。所以,只要明玄钰当皇帝,明钦纲就只会是个无所事事的王爷,而明钦纲是个非常有抱负的人,兵法韬略、治国安邦皆是他所擅长。他渴望着自己有机会施展才华,可是,明玄钰,不,准确的说是太皇太后是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因此,从明玄钰被确立了太子之位的那一天开始,明钦纲便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玄廷的身上。
从先帝末期起,杨德章把持朝政。明钦纲知道,按照太皇太后的个性,她是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扳倒杨德章的。杨德章出身贫贱,虽然他现在掌权,可是极有可能会败在以赵家为首的大贵族手上。到那时,明玄钰手握生杀大权,得益者必定是那些支持他的大家族,穆王将永远被排斥出朝廷。鉴于如此的形势,穆王唯有利用丞相的力量来壮大明玄廷的实力,努力让明玄钰在成功之时也损失惨重,最好让他们两败俱伤,自己再从中获利。
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明玄钰被杨德章干掉。即使明玄钰死了,杨德章也不敢自己当皇帝,他就会选择明玄钰的兄弟来继承皇位,玄廷就是最好的人选。
因此,穆王便加入了杨德章的阵营,为他出谋划策,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力量。
玄廷知道,穆王的敌人就是太皇太后和裕王,一旦明玄钰死了,裕王极有可能会在舅舅家人的支持下争夺皇位。不过,裕王也会首先选择支持明玄廷,因为朝局不稳之时,裕王若是冒险继位,只会给自己招来麻烦。玄廷就再次成为了一个不好不坏却又不得已的选择!
不管是穆王还是裕王,这些年都在玄廷身上下了许多工夫。
现在,玄廷退出,对于谁来说,都会是措手不及的变化!
时局紧迫,根据穆王他们的计划,扳倒丞相的最后一战已经迫在眉睫了。穆王和裕王都在暗中做着准备,太皇太后和明玄钰自然不必说了。
一旦那一战开始,玄廷自己的命运就变得扑朔迷离,是生还是死,他根本无法预料。
穆王离开了,玄廷却丝毫不得安宁,裕王派人来请他,他借口自己身体不适推脱了。裕王所为何事,玄廷太清楚了。
随着最后决战的临近,自己这枚棋子的地位变得越来越重要了。
除此之外,他的侍卫韩飞和王府总管刘怀都告诉他,最近府里府外情况都有些异常的情况,这让他更加担心。
心怡也发现他最近老是心神不定的,问他他又不说,也没有办法。
直到四月十六这天,玄廷带着心怡去了皇泽寺和方丈参禅论道,在回来的途中才把事情跟她说了。
“心儿,我想离开京城,我们去外面游山玩水吧!你现在身体也好多了,老是憋在家里也不好,你说怎样?”他突然问道。
夏日的傍晚,西边的天空一片火红,照着人的脸上、身上也是红红的。
心怡停下脚步,抬头望着他。
“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我已经待厌了,”他牵起她的手,揽过她的肩,微笑道,“活到现在,都没去过远地儿。外面比京城好玩多了,怎么样?”
这些日子来,他虽然什么都不说,可是她的心中一样的不安。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问。
她现在可是真正的足不出户,外面到底怎么了,她很难知道。
“心儿,要出大事了!”他的神色凝重。
大事?会是什么大事?难道说皇上有麻烦了吗?
她突然变得恐惧起来,一到关键时刻,她总是无法不为他担心。
见她这么担忧,他微微笑了,亲亲她的额,劝道:“不管是什么大事,都与咱们无关。我们还是出京吧!远离是非!”
她依旧没有丝毫的放松,满脑子里就是明玄钰。
“放心啦!皇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他笑着说。
心事被他看穿,可是,她更加觉得对不起他,成亲一个多月了,竟然自己还是在想着那个人。
“既然你想离开,我们就走吧!”她靠在他的胸前,“不管是天涯海角,我都会和你一起去!”
过去的,就该彻底放弃了啊!
幸福如同这温馨的落日余晖一样包围着他们,丝毫不知黑暗的阴影正在向他们靠近!
第二天,四月十九日,玄廷向明玄钰上奏章请求离京,满朝哗然。
现在,玄廷的一举一动似乎比明玄钰更加牵动众官员的神经。
知情者都知道,玄廷已经明确拒绝了丞相和裕王等人拥立他为储君的要求,而且百劝不从。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又一意孤行地请求离开京城,他到底要干什么?
丞相为此大发雷霆,找来穆王和安泰公主商议此事。
“王爷,您可是跟老夫保证过的,您说毅王会顺从咱们的意思。怎么回事?他先是提出退出,现在又要出京,他这是想干什么?王爷,您总该对老夫有个交代吧!”丞相怒道。
穆王却依旧是平日里那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应道:“相爷,事情进展到如今这一步,已然不是他想拒绝就能拒绝的。”
“难道把他关在家里,到时候直接绑到龙椅上去?”安泰公主道,语气中透着对穆王的鄙夷。
“哼,真是叫人不省心!”丞相道,“实在不行就只能按照媚儿所说的这样了!”
“相爷,玄廷的个性,和皇上可是不一样。”穆王道,“皇上那里,您这样逼能逼出结果,玄廷却不行。如果逼得太厉害,出了别的事,岂不是得不偿失?”
“王爷的意思是——”杨义臣问。
“让他出京,派人盯紧他,别让他跑丢了。我看呐,他也是因为害怕了,所以才选择退出的。等他出去转上一圈,把事情想通了,自然就会回来了!”穆王道,“玄廷是个聪明的孩子,这种大事,他必须得想清楚!”
“出手夺天下,可不是简单的事!”穆王道,“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杨家父子不语,安泰却笑道:“舅舅,您可别对玄廷抱那么大的期待!我看啊,那个庄心怡已经把他的魂儿给吸走了,咱们还在这儿指望着他?万一他叫大家伙扑了空可怎么办?”
“怎么会扑空?”杨义臣冷笑道,“毅王他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咱们的手心。到时候,要是他自己还不愿意回来,我就把他给绑回来。”接着,他露出阴狠的神情,道:“至于咱们的毅王妃嘛,到时候,我自然会给她找个好去处!”
其他三人看着他,杨义臣道:“她不是喜欢去窑子吗?到时候,我就给她找个好地儿,让她好好待着去!能让咱们的毅王甘愿放弃皇位的女人,在那样的地方,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杨德章和穆王不语,安泰却说:“庄心怡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控制的人,不听话的猎物,可会咬伤猎人的!大哥,你可小心些!”
“这个么,就不劳你费心了!”杨义臣瞪了安泰一眼,说道。
丞相这边如此,裕王却认为玄廷是以退为进。
“看来,他是在做最后的抉择,从本王和杨德章两个人中间选择。”裕王道,“玄廷这小子,还真是诡计多端啊!”
“王爷,那就让他走吗?”王妃问。
“娘娘,让毅王爷离开,可是,还要派人跟着他走。”于先生道,“真到万急之时,就可以把王爷带回来。”
裕王点头,道:“孤会派人盯着他的,绝对不能让他溜掉!”
于先生道:“王爷,溜掉不大可能,最怕的是毅王爷落入丞相之手,到那时,可就真是麻烦了!”
“哼,杨德章还想和孤争?孤就看到时候怎么让他死!”裕王道。
于先生思忖道:“王爷,话是如此,可是,您不能不防啊!”
“先生此话何意?”裕王妃问。
“凡事,必须要有两手准备!特别是这等大事!”裕王道。
于先生放下手中的羽扇,道:“正是如此!王爷,万一毅王真的执意不回京,或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得留个后手才是!”
“后手?”裕王妃起身,在丈夫身后踱步道,“难道要把小谦王抓过来吗?”
“如果玄廷不行,就只剩下玄英了!”裕王道。
“可是,谦王那个身子,能撑几天?”裕王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