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洛尘,正抱着一坛子酒在院中喝着,眸光中带着些许惆怅的看向远方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突然一道劲风吹过,他狠狠的打了个寒颤,手中的酒坛子突然就被一道快速凑过来的黑影抢了过去。
本想张嘴骂人的,谁知一抬头就看见白奕冷着脸,将他的酒猛地往嘴里灌的样子。
瘪了瘪嘴,元洛尘才慵懒的向椅子背靠去了些,玩世不恭的出声道:“怎地,萧诺予不是下旨派你去东玦解决****吗?你还不起身?”
白奕闻言冷笑一声,浑身的冷气瞬间扩散而出。
不过是个小小的****,何需他亲自去?
更何况,赫连策在东玦任职一年之久,若是东玦真的****,才刚回朝的赫连策会一无所知吗?
就算是需要有人前往,那不应该是赫连策这个对东玦较为熟悉之人吗?
此等差事突然落到他的头上,便是傻子都该知道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猫腻了,这相当于是向所有人表示他白奕不受重视了。
元洛尘闻声,低笑了一声,难得的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态度,抿唇轻声道:“阿奕,先帝在时便对白家多有忌惮了,你此次前去可要多加小心,你别忘了.....你别忘了元帅是如何......”
“我会多加小心的,今日太晚,我明日再动身也不迟。”还未等元洛尘的话说完,白奕便急忙打断了元洛尘的话,将手中的酒坛子向着元洛尘的方向一扔,急急忙忙的向着屋里走去了。
被丢下的元洛尘看着白奕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抱着酒坛子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了,时辰太晚,他也觉得有些乏了。
明早白奕就要离开了,其实他也是早就有了预感的,好在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此时就算是离开也不显得仓促。
只是,他此去,少则一月有余,多则三五月还不好说。
他多次离开皇都城,早就已经对离开这个字眼麻木了,可是这次......还未离开他便开始不舍了,心里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一块。
白奕傻傻的坐在案台后许久,手中拿着一卷因常年摩擦而已有些破损的画像,眸光痴痴的,似乎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
最后,只得轻叹一声,很是小心的又将画卷放回案台下的暗格里,手掌轻轻的对着一个小按钮转动了几下,耳边响起复杂的木头碰撞的声音之后,案台后又恢复成一点痕迹都没有的样子。
寅时末。
白奕回到房间匆匆的换了一身衣服,抬脚向着府中深处走去,大概越过十来个无人居住的院子,才来到了一处相对于前院气派的院子而显得有些平凡的院子门前。
白奕还未开口,院门就从里面被打开来,一个眉眼带笑的嬷嬷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小少爷,您来了,快进来吧!老夫人知道您今日会来,特地让老奴在门口候着您呢!”
“有劳嬷嬷了。”白奕面无表情的点头。
“小少爷里面请吧!”桂嬷嬷闻言赶紧侧开身子给白奕让路。
白奕身子顿了一下,却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只见,院子里的树枝上都开满了鲜艳的花儿,不算太大的院子里种满了瓜果蔬菜,就连土都像是新翻出来的一般。
“小少爷,老夫人在后院给新种的小菜秧儿浇水呢!老奴带您过去。”桂嬷嬷说着便急忙走在前面带着白奕绕过院子里的房屋向着后院走去。
才到后院,便见到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妇人,正弯着腰身,手中拿着一个葫芦瓢小心翼翼的为院中才刚长出来的小菜秧儿浇水。
此时天才微微亮起,周围很是安静,安静得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白奕走上前去,手背在身后轻颤了一下,面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静静的等候着白老夫人忙完。
大概两刻钟过去,白老夫人才从菜地里抬起头来,将手中的葫芦瓢放下之后慈爱的笑着向着白奕走来,轻声询问道:“奕儿,可是又要离开了?”
白奕轻点了下头,喉间有些发紧。
“好好好,路上要多加小心。”白老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心里沉甸甸的,她人虽老,但是心里可精明着呢!不用多想,便知道白奕此去怕是路途凶险。
心思微动,转而笑道:“走吧!跟祖母到屋里去坐坐,让桂芳用院中的新鲜蔬菜给你做顿早饭吃。”
“好。”白奕说着上前一步扶着白老夫人一步一步的向着屋里走去。
白老夫人虽已年迈,身子骨却是极好的,苍老的脸还红润得很。
“奕儿,祖母听闻前些日子公主搬去公主府了?”才走到屋里坐下,白老夫人闪着精光的视线就落在白奕身上。
白奕眼眸闪了闪,放置在膝盖上的手掌紧了紧,方才点头。
“何故?”白老夫人端着桂嬷嬷刚上的茶轻抿了一口,语气微沉的问道。
白奕心间一紧,略带羞愧的垂下了头有些难以启齿的出声道:“是孙儿欺负了涴涴,她与孙儿生气才搬去了公主府。”
白老夫人闻言狠狠的白了白奕一眼,白奕是她的孙儿,自己的孙儿是何德行她会不知晓?
明明心上有人家,不会表达便罢了,竟还光做些讨人厌的事儿,现下又要离开皇都城,前路凶险,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
她这重孙儿也不知道还要盼多久。
若是娶了个一般人家的女子,府中妻妾众多,一人生不了,还有一人生,谁知这混账孙儿当时还未与她通气就进宫请旨赐婚了。
差点没气得她将这混账东西的腿给打断。
天家的女子哪里是这般好娶的,娶回来就差不多注定了此生只此一妻了,偏偏这混账求娶的还是最尊贵的盛宁嫡长公主。
得知那消息她硬是气得好几日都吃不下饭。
然,就在她以为这混账东西要跟着那盛宁公主搬去公主府,将她这老东西一人抛弃在这孤零零的院子时,白奕总算是做了一件对事,将那公主娶到府中来了。
虽说心有不悦,但对方毕竟是公主,白老夫人也不好发难。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白老夫人知道盛宁不是一个心思深沉满腹算计的女子这才慢慢的打从心底认可了这个孙媳妇儿。
早晚伸长了脖子就盼着能听到一个好消息,谁知这没出息的东西非得三番五次的与盛宁公主大吵大闹。
她真是操碎了这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呐。
“你此去要多久才能回来?我可是听闻盛宁公主与赫连家那小子情投意合,如今你远离皇都城,路途遥远,那小子在东玦也待了一年有余,若是想做些什么手脚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白老夫人冷哼一声,眸光淡淡的扫在白奕身上,似乎有些瞧不起的意味。
白奕如何不知?
心间发紧,便像是喉咙被人拽在手中一般,觉得都快窒息了。
白老夫人见白奕如此,便是气得差点没站起来狠狠的给这木愣子一巴掌。
平日在众人面前,高冷清绝,谁知一到人后就是这般呆愣模样。
真是白瞎了他这幅好皮囊,白瞎了这幅好身板,白瞎这身好功夫了。
白老夫人嗤之以鼻,冷哼一声,扫了桂嬷嬷一样挑眉道:“桂芳,去将本夫人前些日子从药罐子那里拿的药拿来。”
“是,夫人。”桂嬷嬷一听立马喜滋滋的退下了,不多时便拿着一个琉璃瓶走过来,很是小心的递到白老夫人手中。
白老夫人笑着接过,很是神秘的对着白奕勾了勾手指,示意白奕靠近,白奕眼眸扫过那很是精致的琉璃瓶,总觉得那瓶子里装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见自家祖母一副兴奋的模样,他还是将脑袋凑了过来,白老夫人便快速的对着白奕口语了一阵,越说越起劲儿,手舞足蹈的好不得意。
直到白老夫人将话说完之后,他才红着脸抽搐着眼角疑问道:“祖母,这......不太好吧?”
“什么不好?”啪的一声,白奕的脑袋被狠狠的拍了一巴掌,一抬眸就见白老夫人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气愤模样。
“这就不好了?比起你做的那些混账事,祖母给你出的主意可算是上上策了,你居然还敢质疑祖母的话?”
“呃......可是涴涴,此时不愿见孙儿。”白奕略显失落的说道。
“这次你是犯了何事?让盛宁公主跟你闹得这般决绝?”白老夫人语重心长的哀叹一声,白发苍苍的样子让白奕心底一软,有些难受。
一咬牙,白奕便将那日的事委婉的说了一下。
谁知,白老夫人听完后直叫桂嬷嬷去将她的拐杖拿来,她要打死这个混账东西。
桂芳很是纠结的踌躇了半晌才咬咬牙狠下心去将白老夫人的拐杖拿了来。
“你这混账东西,你还是不是男人?啊?”白老夫人直接抢过拐杖就狠狠的打在白奕身上,当真是一点都不留情。
“给我跪下。”白老夫人一声怒吼,白奕乖乖的揭起衣摆一曲膝跪在了地上,白老夫人足足打了白奕十棍才停下了动作。
气得直指着白奕的脑门怒道:“你祖爷,你爹爹都从未做过如此混账之事儿,到你这里咋就这么没出息了,欺负女人你很能耐是不是?若是盛宁公主发难,你想让整个白家为你陪葬吗?”
白奕倍觉羞愧,只得低垂着头紧握着拳头,脸色很是不好看,半晌之后才抬起头看向白老夫人出声保证道:“祖母,孙儿知道此事是孙儿的错,孙儿会给涴涴道歉乞求她的原谅,孙儿保证日后定再不会如此待她了。”
“你还想有日后?”白老夫人气得怒目一瞪。
“孙儿不敢。”白奕低下脑袋,极度诚恳道。
“你起来吧!”白老夫人嫌弃的看了白奕一眼。
白奕这才听话的站起身子,虽然已经挨了十棍,却还是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脸上一点痛色都不见。
白老夫人此时是越看白奕就越觉得气愤,好在盛宁公主识大体不跟这混账东西计较,不若随便一个藐视皇族的罪名也够白家忙活了。
想了想,白老夫人还是将手中的琉璃瓶扔给了白奕,并起身向着里屋走去:“你这不要脸的东西,趁早给我滚吧!免得脏了眼,那东西你且拿去用了,此时距离午时三刻还有两个多时辰,你要做什么便去吧!别白瞎了我这老太婆的一片苦心。”
白奕闻言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垂眸看向手中的琉璃瓶,面上犯难了。
夜里他才将盛宁给气晕了,此时拿着这药去找她,会不会被毫不留情的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