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江余陷入了沉思,范知明以为他还在想这笛声之事,于是笑着说道:“少爷,你想不想见一见这吹笛子的人?”
江余闻言回过神来。他愣了愣,说道:“这样的高人一般人能随便见到吗?”
范知明一笑,说道:“一般人当然不能随便见到,不过少爷你可不是一般人啊。”
江余摸了摸下巴,自恋地笑了笑。也对,哪有这么帅的一般人。
只听范知明继续道:“这位高人,也是我国公府之人,前段时间出去远游,近日才回来。”
江余愕然道:“国公府中还有这样的高人?”
“那是当然。”范知明骄傲道,“这位高人乃是我范氏前辈,位列绝世高手之列。要知道,全天下的绝世高手加一起,也不超过十指之数。”
“这么厉害?”江余吓了一跳,旋即有些期待地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这位前辈?”
范知明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我这就带你过去吧。”
“太好了。”江余大喜,他第一次觉得范知明这张可恶的脸看上去还有那么点可爱呢。
范知明带着江余在国公府中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外。
院子门口栽着两颗枝叶茂密的榕树,一个青衣童子躺在树下双眼紧闭,似在小憩。
范知明走到那童子面前,轻声笑道:“清儿,别装睡了。快去帮忙通报太公一声,就说我带着江小少爷求见。”
那童子闻言立刻睁大了双眼,根本就不像刚睡醒的样子。他看了范知明一眼,又看了看站在范知明身后的江余,然后一句话也没说,便起身进入了身后的小院之中。
过了半响,那小童从院子中走了出来,对着范知明摇了摇头,又用手指了指江余,点了点头。
江余愕然,向范知明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范知明笑道:“他是说你可以进去,但我不能跟着。”
“多谢!”江余闻言,高兴地向那童子拱了拱手,便踏步走入了小院之中。
进了小院,江余才发现这院子出奇的狭小,甚至和自己住的院子相比都要狭窄,真想不通国公府为何会这么对待一位绝世高手,难道不怕人家一怒之下不在这呆了么。
这时江余也看到了那位吹奏笛子的高人。那高人看上去年龄不大,大约四十岁左右,面容俊秀,举止儒雅,和信国公倒有几分相像,不过却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飘然出尘。
此时那人正坐在院子中的一块大石头上,吹奏着笛子。他看到江余走来,便放下了手中的笛子,朝着江余招了招手,笑着说道:“过来坐吧。”
院子里并没有椅子,江余便在那人对面的一块石头上坐下,然后向他施礼道:“晚辈江余,见过前辈。”
那人笑了笑,毫无架子地说道:“我叫范隐之,你可以叫我太公,府里人都这么叫我的。”
“见过太公。”江余依言道。不过他有些奇怪,为什么大家对其会有这样的称呼。
范隐之仿佛看出了江余心中的疑惑,笑着解释道:“虽然我看上去年纪不大,但在范氏族谱中辈分极高,比你父亲都要高上数辈,后来大家觉得理清我的辈分太麻烦,就干脆统一叫我太公了。”
“这倒是好办法。”江余笑道,同时对这位毫无架子的范家老前辈好感顿生。
“早就听说府里多了你这位小少爷,一直想见见你,不过没找到机会。”范隐之笑着说道,“今天没想到这么巧。”
“确实巧。”江余笑答,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地想:“你在这里吹着没几个人听得到的笛子,国公府里只有我不知其所然,肯定会好奇询问,然后自然就会找到这里来。我看是专门钓我上门吧。”
范隐之笑着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想见你吗?”
“因为我帅。”江余差点就脱口而出,不过还是忍住没有说出口。他想了半天,才开口道:“我猜是因为的武功?想来我也只有这点东西能吸引太公的注意了。”
范隐之含笑道:“你的武功确实不错,更关键的是你的天赋。我在江湖之中也混迹了数十年时间,从未见过有人能在你这年纪,就练成如此功夫,想到你未来的成就,就让人很是期待啊。”
江余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也就是内功和轻功练得好一点,其他武功真是不值得一提。”
范隐之摇头道:“不然。轻功与内功乃是武学之中最为重要的基本功,也是最难练好的两样,只要这两项练好,练起其他武功来,便会事半功倍,手到擒来。”
江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范隐之继续道:“虽然你的武学天赋高的惊人,但却不是我想要见你的最主要原因。”
江余愕然道:“不是?那是什么?”江余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能吸引这位高人的地方,难道是字写得好?不会真的是因为长得帅吧……
只听范隐之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江余的问题,而是看了看四周,淡笑道:“你觉得我这住所如何?”
江余一愣,想了想,还是老实回答道:“对一般人来说不错,不过对太公这样的绝世高手,这样的住所似乎太过简陋了一些。”
“那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住在这里?”范隐之没有等江余回答,便自答道,“因为这里便是我长大的地方。”
江余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好在范隐之也没想让他接话,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本出自范氏的旁支,乃是信国公的远房亲戚。在我八岁那年,家里招灾,眼看家里人一个个死去,却毫无办法。母亲为了避难,带着我背井离乡,来到东都城。机缘巧合之下,我们母子俩被我这位富贵亲戚家收留,住在了这里。”
“你知道当我刚住进来时,对这一家子是怎么想的?”范隐之轻笑一声,继续道:“当年我非但没有对他们的收留抱有感谢之心,相反心中充满了怨愤不平。为什么同是范姓族人,我的父亲、兄弟、姐妹,在灾难中一个个离去,而这一家子却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你可知道,那时候我看到那位和我年龄相仿的亲戚,现在的信国公,一顿饭钱赶得上我们家过去半年的开销时,我是怎么想的?”
江余低声道:“一定不好受吧。”
范隐之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好受又如何,这就是现实啊。现实又岂会因为一个小孩子的感受而发生改变呢。之后,机缘巧合之下,我踏入了武道一途,并发现自己对此有过人的天赋。随着我的功力不断提高,信国公府对我也愈来愈重视。慢慢的,我从当时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孩子,变成了如今范府人人尊敬的太公。在这过程中,国公府确实给我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虽然这些帮助大多出于利益的考虑,而非亲情,但确实帮助我走到了今天。”
“相比起当年的我,你实在是幸运太多。虽然你身份尴尬,但你毕竟是信国公的亲生儿子。而且武学天赋如此惊人,未来前途自不用多言。我大概知道你之前的经历,却不知道你对信国公府抱着怎样的想法。不过不管你心中究竟怎么想,不可否认的是,你需要一个可以庇护你的地方,在你武功大成之前。”
范隐之一脸诚恳地看着江余,说道:“也许你不喜欢信国公府,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这么多年过来,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喜欢过这里,但是我知道,这里是我应该呆的地方,我不想,也不能离去。那你呢?”
江余闻言,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