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分局开完会出来,时间已将近中午十二点半,所有的人都匆匆地挤上了各自乘坐的车准备往回赶。我与林维山、李国才还有张永强同坐一辆车。
“刚接到张永强的电话时,我就觉得有点奇怪:是什么事如此紧急,非得赶在星期天开会?没想到玩的却是这样一通鬼把戏!”在车上还刚坐稳,李国才就开始发起牢骚来。
“是啊,当时我也觉得有点怪。而且事情从一开始就搞得神神秘秘,对我们这些人也是实施严格的保密,这保密工作可算是作到家了!”我接过李国才的话说。
“我当时接到的通知就只是开会,而且说很紧急,但是内容却只字未提;否则,我也可以早点告诉你们,让你们提前活动活动,作一些准备。”为避免把怨气引到自己身上,张永强马上解释道。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你们没听廖局长在会上说吗:这次市局给下面的时间是五天,五天之内必须把人选确定好,然后再报市局审批。礼拜五才接到的通知,到下个礼拜二就是第五天,在剩下的二天时间里就得把人选确定下来,你说分局领导能不急吗?”林维山解释道。
“林领导,这一回你该请客了吧?我们系统是第一次提付主任科员,而且选出的五个人中就有你,你还不给我们一个机会好好地庆贺一下?要知道,我那一票可是投给了你的,而且我相信,他们两个肯定也都会投你的票。”林维山的一番解释刚好让我把话题引到他身上。
“是啊!我也投了你的票,看来今天这顿饭你是逃不了的。”李国才也笑着说。
“这是毫无疑问的,不投你的票难道我们还投给别人?因此今天的饭你是请定了。怎么样,我们现在就直接奔酒店去?当然,五星级的没必要,有三星级的就可以了。”张永强自然不会放过这凑热闹的机会。
“有什么值得祝贺的?我在部队时早已经是正营级,来到你们这里都快三年了,到现在才给一个付科级,而且又不是领导职务。假如今天给我的是一个付队长,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请你们嘬一顿。其实,该请客的还应该是侯庆兵,人家很快就要当上付队长了。”林维山断然拒绝了我们的请求。
“侯庆兵只不过是十进五的付队长候选人而已,还要经过局长会议研究后才能确定,他若不努力,也只能是空欢喜一场;因此说,他那里是八字还没一撇;可你这里是五个名额五个人选,毫无疑问是板上钉钉的事,你说这还不该请客吗?你放心,侯庆兵那里若能定下来,自然也是逃不了的。”张永强仍不愿放弃。
“我都说过了,在部队我就已经是正科级,来到地方干了三年多的科员,现在才给了个付科的非领导职务,而且还要报上面批准,你们说这到底是该值得庆贺还是值得悲哀呢?要知道,我有好些跟我同为营级转业的战友,到了地方现如今都已经是付处了。”看来他是铁了心不会答应的。
“你若这样说,那我就没法活了。我虽只是付营级转业,但在这里也已干了六年多,你说我该找谁说理去?”说这话时,李国才显得有点忿忿不平。
“还有我,本来按照《公务员法》和人事组织条例的相关规定,大学本科毕业,每年考核称职以上,工作满八年的就可以直接提升为付主任科员,可我工作都快十三年了,到现在仍然不知道那付主任科员离我还有多远!”我也趁机发发牢骚。
“按理说,你们三个早就应该被提为付主任科员了,真不知道市局与分局领导是怎么想的?这些本应该给下面的东西,为什么非要这样卡着压着?这不过只是一种政治待遇而已,既不违反规定,也不需要领导承担责任,有什么理由非得采取这种压制政策?象现在这样有意地控制职数,岂不是人为地设置了一道独木桥,再让大家都拚着命地往上挤吗?”张永强虽是在声援我们,却也在维护自身的利益,因为他很快也要加入到这个行列中来了。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其实象这种符合条件的人员,在我们分局系统里应该不下二百号,我们队里就有六七个。用一个‘独木桥’来形容这个事,真是再恰当不过了!”李国才接过他的话说。
“在你说的那二百多号人中,有一些早都应该是主任科员的,据我了解的这就有观涛队的吴江生、塘津队的陈明义、还有同盛队的何吉安,他们都已经五十多岁,快到退休年龄了,可如今却还是科员,这次也仍然没选上。你们说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我这不仅是一种同情,更应该是一种声援!
“他们又怎么能被选上呢?象这种通过大会来进行的海选,对我们这些在基层工作的人员,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你们想想,我们这些一直在下面干活的,除了曾一起共过事的几个老同事,在整个分局系统中另外还认识多少人?可在这样的选举中,谁又会去选一个连自已都不认识的人呢?因此,这种通过普投的方式进行的选举,是对基层人员的一种漠视!通过这种方式,我们等到太阳落山都轮不上的!”李国才既有点忿忿不平又有点绝望的样子。
“李哥你说这是对基层人员的一种漠视,依我看这简直就是一种歧视!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样的选举对分局机关的人有利,只有他们接触的面最广,认识的人最多,获选的机会自然也最大;因此,这是一种不对等的选举!”张永强接过他的话说。
“是啊,你说得没错,这次选出的五个付主任科员的人选中,除了老林外,其他四个全都是分局机关的。”我接着说。
“据我私下的分析,这应该是分局领导的一种策略。你们想想,分局的那些人整天与领导泡在一起,无论从工作关系,还是从私人感情上,领导都会偏向于这些人,自然也希望把机会都留给他们,但又不能作得太过张扬,否则会引起下面的不满,于是,就通过这种貌似公平的选举来掩人耳目。因为通过这种选举方式产生的结果,谁都无话可说!”李国才边开车边说着自已的看法。
“你分析得一点都没错!这种方法就是在那样的背景下产生的。这不是一种凭能力和成绩获得的晋升,而仅仅是一种凭人缘和关系得到的提拔。我相信那些领导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样做的弊端,不过他们要利用的也正是这种弊端!刚才李哥你说这是‘掩人耳目’,倒让我想起了另一个词叫‘掩耳盗铃’来了;因为那同样都是一些自欺其人的把戏!”张永强说。
“老李你刚才的分析我觉得有待斟酌,如果真象你说的那样,那这五个候选人应该全部是分局的才对,可我们的林领导却出现了一个例外!这又该作何解释呢?若说领导们有感情偏向,这可以理解;但若说他们利用选举来掩人耳目,就有点牵强了。至于张永强所说的,领导们正是想利用这种选举的弊端,来帮助局机关的人,我觉得就更有失偏颇。依我看,这应该是领导们经过反复权衡后,确定下来的一种折中方法,只是在实际操作中才意识到它存在有问题。这种前后关系是不能倒置的,否则,就会产生两种完全不同性质的看法。需要说明一点,我这可不是为领导辩护,也无意为他们辩护,因为我并不是这种方法的受益者。其实,我个人认为,这种选举的方式比起以前的那种暗箱操作来,是有了很大进步的。”我总觉得他俩的说法有臆测与夸大之嫌,因此难以苟同。
“是啊,林领导怎么会出现这个例外呢?你是不是早早就得到了消息,并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听我那样一说,张永强就笑着问林维山。
“对啊,你是不是早得到了消息的?得到消息也不告诉兄弟们一声,自已一个人独自享有,这未免太不够义气了!”李国才也立即笑着向他发难。
“是啊是啊!这样做是不太够义气。”我也笑着附和。
“这根本就没有的事,这种话你们可不能随便乱说,若传了出去,将会产生很坏的影响,到时候你们负不起这个责任!”他煞有介事地辩解道。但我知道这当中的奥秘,李国才应该也知道,只是大家都不想挑明。
“说实在的,什么领导职务不领导职务,我不去做那种非份之想,也没有那个本钱,我只希望上面能够放开非领导职务,现在就给一个付主任科员,等到快退休的时候再给个主任科员,那样我就满足了;因为既然吃上了政府这碗饭,大家都在争这个,而我们却两手空空,这样面子上过不去,你们说是不是?”片刻的沉默后,我又开腔了。
“在这一点上,咱俩的想法简直就不谋而合!我也是这么想的:若能把该给的都给我们,我就安安心心地干好现在这份工作,别的也就再无它求了!”李国才立即呼应我的说法。
“你们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呵呵呵!”张永强只说到一半却又笑着打住了。我们知道他后面的意思,无非就是:你们的想法有点消极了,人还是应该有点进取心之类的。
“你们年轻人是应该不断地向上奋进,可不能象我们这样不思进取。”李国才笑着回应他。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到了林维山的住处,他下了车;又走了十多分钟,车子就到了我家的小区门口;紧接着,李国才又载着张永强马不停蹄地往队里奔去。只差二分钟就要到一点半了;现在早已是过了午饭的时间,那不断涌动的饥饿感开始催促我快速地往家里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