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道高高的拦水坝的正下方,我们全队每个人身穿一件橙色救生衣,手持一把小小的塑胶桨橹,个个都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等着跳到那正绑在岸边的橡皮筏上去,再乘着那奔泻而下的溪流,直冲向远方的终点。在准备开闸放水之前,漂流队的工作人员为了安全起见,要求每条筏子上坐的两个人必须是一男一女的搭配。李国才付队长就按照他们的要求,开始进行男女调配。
“孙道仁,你就与伍晓芙一条筏子吧。”点到我头上时,他这样安排。他把我与伍晓芙安排在一起,恐怕不光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可能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她是我们这里唯一的女公务员,自然比其他女孩要“娇贵”些,应该成为“重点保护对象”;而我又是这里水性最好的,最适合当这“护花使者”。
“好啊,那我们准备出发吧!”我转过身去对伍晓芙说。我们立即向橡皮筏子走去。这时,拦水坝的闸板刚刚打开,只见一道厚厚的水帘从三米高的闸口猛摔下来,重重地砸在前方的岩石上;顿时,那水帘被撞得“粉身碎骨”,再折射成一簇簇水箭向四周飞去。不一会儿,前方的溪流就开始大声咆哮起来。
“我这可是第一次漂流,而且也不太会游泳,你水性咋样啊?”在登上筏子准备离开的时候,伍晓芙突然问我。
“我差不多可以说是一个‘水鬼’,在水里怎么泡都不会有问题,你尽管放心好了。再说,这小溪流本来就没多深,因此,没什么好害怕的!”我不无卖弄地安慰她。不过,这虽说有点卖弄,但张付队长对我的水性却是相当了解的,因为我们曾不止一次在海滨浴场游过泳。
我们是第一对爬上这双人皮筏,并首先离开的。两个人屈膝坐在皮筏里面,乘着急速的溪流向下游冲去。在过第一个险滩点时,皮筏一头扎进了水里,整个筏子顿时被灌满了透凉的溪水,不用说,两人的衣服也全部湿透了。再回头看时,后面的那些皮筏也跟我们一样遭遇了同样的狼狈;但那些男同事们反而更加兴奋了,他们一个个哈哈地笑着、嗷嗷地叫着。女同胞们在下水之前还是有说有笑,但此刻的脸上都现出了惊惶之色;再加上全身湿透,因此,她们心里的难受劲是可想而知的。伍晓芙就有点象自言自语般的对我说:“全身衣服都湿透了,人还得在水里面泡着,这不是花钱买罪受吗?”其实她的话后面,可能还拖着一层不便言明的意思:这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不光让人难受,还有点难堪!
由于我在后面用力把持,很快我们就把其它的筏子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可就在我们俩洋洋得意时,我突然发现前方有一个更高更窄、水势更急的陡坡。“小心!”我的喊声还没停顿,筏子已如离弦的箭向下冲去了。在经过一通“没顶之灾”后,我感觉到皮筏好象停止了下来,睁开眼看时,发现我们已被冲进了旁边的一处乱石堆中,筏子也被牢牢地卡在了两块岩石间的缝隙里。我立即用双手去推两边的石壁,希望能从这狭缝中挤出去;但由于我们是坐在筏子里,根本就无法使得上劲,再加之有这两个人的重量压着;所以,皮筏几乎就纹丝不动。伍晓芙见状,也赶紧拿着那支塑胶小桨在岩壁上用力撑,但那不过是挠痒痒般地无济于事。
就在我们俩忙活着想摆脱出来的时候,其它的筏子已经赶上来了。由于有了我们的前车之鉴,再加上有我们在这里挡着,他们尽管也免不了与我们一样的“没顶之灾”,有些甚至还遭遇了翻船落水的惨状,但却没有象我们这样被卡在这里不能动弹的;他们一个个都通过了这个险坡,向下游漂去。
“看样子,坐在这里面是不可能让它动起来的,必须得站到水里去推。”我一边说一边从筏子里爬出来,跳入了水中。
“要不要我也下去推呢?”
“不用,你在里面坐稳就可以了。”我站在齐腰深的水里用力推挤着皮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才总算把它推出了狭缝;但我们与其他人之间已拉下了很远的一段距离。
看着离我们越来越远的同事,我俩不免产生了一些心焦与不甘;于是,两个人各自拿着小桨在筏子两边用力地划动起来。尽管在这淌急的溪流中,这样的努力起不了什么作用;可我们仍是一刻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小桨。
就在我们俩埋头苦干时,前面突然又出现了一处更为险峻的悬壁,落差足有一米多高。这一次,我们没来得及作任何准备,双双都被抛进了水里。在该处悬壁下面是一个被急流冲刷而成的深潭,水深都快没及到我的头顶了。等我从水中钻出,再缓过神来时,看到筏子已被冲出了一丈多远。我正准备奋力游过去将它拉回来,这时,身后响起了伍晓芙的喊声:“孙哥,快来帮帮我!”
我转过头,看见她正飘浮在水面,双手却不停地在水中兵舞动着,那被她击起的浪花正不断地扑向她的脸颊——看样子可能已经呛过好几口水了。我再回过头去看那筏子,它在我犹豫的这一片刻,又向前冲去了一丈多,看来我已不可能追上它。于是,我挥动双臂游到伍晓芙身边,再用左手托着她的臂膀向岸边浮去。
这里的河岸都是一些被水流冲刷而裸露出来的岩石,虽不是很高,但有的地方却陡然壁立,有的地方又似飞檐突出。我们只得慢慢地往下走,终于在下游不远处找到了一块稍为平缓的石坡。但因长期被水流浸泡,这些石壁的表面都长满了一层厚厚的绿苔,不用说人要站在上面行走,就是趴在上面爬行都异常困难。伍晓芙试着往上爬了两次,每次都重重地摔了下来。
“要不要我帮你?”看着她有些狼狈的样子,我问她。
“这些苔面太滑了,根本就无法站立。”她没正面回答我。
“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坐在我肩膀上,然后我再把你往上顶。恐怕也只有这样才能上得去。”我用征询的口气问她。
“好吧,那就试一试。”
我蹲下身子,双手扶住她的腰,让她坐在我的肩上;然后再站起身来,把她整个往上抬起,这样她的双脚终于可以伸出水面;等她的脚在一个石蓬里找到稳定的落点,我就用双手端着她的屁股用力往上举;她再伸手抓住了山边的一根灌木,这样才总算爬上了岸边的山坡。
她上去之后,就该轮到我了。在经过几次摔打后,我从水中捡起一块尖利的石头,用它将那些石苔刮去一大片,这样双脚才不再象先前那样打滑。我再一只手抓住上方的一处石棱,另一只手抓住伍晓芙伸过来的一根树枝,终于非常吃力地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