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若不是他出钱出力,帮妈妈找合适的骨髓,妈妈只怕已经……
池未煊曲起手指,在她额上弹了一个爆栗,她吃痛,反射性地捂住额头,就听他凶巴巴的斥道:“我是你什么人,东宁都上道的知道叫我一声姐夫,你还跟我客气,欠收拾吗?”
晴柔泪光闪闪的,唇角却扬起了笑,他看着看着,就心疼了,猛地将她拉进怀里,不能再看,不忍再看,“傻丫头,以后都别哭了,知道吗?”
“嗯,池未煊,真的谢谢你。”除了谢谢,她其实还有一句想说,不过不适合现在说。
池未煊抬起手,她惊恐地立即捂住额头,笑靥如花,“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说谢谢了。”
池未煊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外面,晴空万里,希望他们的未来,也是晴空万里。
苏母手术成功后,恢复得也不错,她清醒之后,晴柔与苏东宁穿着无菌服进ICU去看过她一次,她浑身都插着管子,脸色苍白,但是精神还好。
晴柔站在病床边上,看见母亲可怜的躺在那里,哽咽地握起她的手,“妈妈,您真棒,谢谢您,没有丢下我们。”
苏母还不能说话,她看着一双儿女,努力地微笑。即使身体明明是那么的疼痛,她依然微笑,不能再让他们担心了啊。
苏东宁叽叽喳喳的道:“妈妈,姐又哭鼻子了,真羞,怎么越大越像孩子了,您要好起来,我们一起羞她。”
“苏东宁,你讨打是不是?”晴柔作势要打他,他笑兮兮的往旁边躲,其实他知道她未必会真打他。
苏母看着他们,眼里的笑意更浓。很快探视的时间到了,护士来催他们出去,晴柔握住苏母的手,“妈妈,您好好休息,我跟东宁下午再来看您。”
苏母点了点头,看见他们一步三回头,她吃力地抬起手,冲他们挥了挥,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隔断玻璃门后,她都没有收回视线。
那日,麻醉药在体内慢慢生效,她看到那个愿意给她捐骨髓的人,是他,居然是他。
那一刻,她挣扎,她拒绝,她想从手术台上爬下去,她不愿意做手术,她不愿意她成为阻挡柔柔幸福的障碍。可是来不及了,麻醉药迅速在体内发挥作用,她不能动弹,慢慢失去意识。
她想,她一定要死去,一定不能从手术台上下去。然而,或许是她一直执着这个念头,手术反而成功了。再度睁开眼睛,她转动着眼珠,看着ICU监护室里熟悉的医疗机械,那一刹那,她想哭……
晴柔与苏东宁换了衣服,从ICU室里走出来,池未煊在外面等他们,他迎上去,“伯母怎么样了?”
“嗯,脸色看着不是很好,精神倒不错。”晴柔脸上挂着疏朗的笑意,让池未煊的心莫名就轻松起来。他伸手揽着她,“那就好,这下放心了?”
“嗯。”晴柔点点头,看到妈妈慢慢恢复,她就放心了。
苏东宁见状,连忙道:“姐,你在医院守了好几天了,虽然是大冬天,几天不洗澡没什么,可你身上一股子怪味,好熏人。”
晴柔被他这样明晃晃的嫌弃,侧首看着旁边似笑非笑的池未煊,她窘得满脸通红,“你说什么呢,我哪里臭了?池未煊,你说,我身上真的有股怪味吗?”
苏东宁作势掩住鼻子,“姐夫喜欢你,就算你是一坨臭****,他也觉得是香饽饽,可我们不同啊,所以你就别折磨我们的嗅觉了,赶紧的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你!”晴柔气得横挑眉毛竖挑眼,他找死啊,居然当着池未煊这么数落她,她难为情死了。
池未煊微笑,他知道苏东宁是想赶晴柔回去休息,她连续守了好几天,没日没夜的,一张脸瘦得只剩三根指头大小了,眼窝也陷了下去,显得那双眼睛大得吓人。
她要再不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只怕身体会吃不消。
“姐夫,快把你的臭****领回去,好好收拾一下,别再折腾我们了。”苏东宁挥了挥手,这几天,他想照顾妈妈,都被姐姐赶了回去。他知道她是恼他不告诉她妈妈的病情,所以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他理解,却也心疼。
池未煊看着她气恼地要去追打苏东宁,他连忙伸手揽住她的腰,“好了,走,我们回家。”
晴柔偷眼瞅他,有些不安,“我身上是不是……真的有味道了?”
池未煊摸了摸鼻子,她这几天不眠不休地照顾苏母,根本顾不上打理自己,头发油得全贴在了耳边,还真的有点味道,“真话假话?”
“废话,当然想听真话了。”
“嗯,确实有点味道,不过,我喜欢。”池未煊将她掐过来的手攥在掌心,“生活就是这样,哪里总是光鲜亮丽的。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去我家时,我家乱成垃圾场的情形吗?”
晴柔想了想,想起他头上扣着一个便当盒,就忍不住想笑,是啊,这就是生活,不是偶像剧。哪怕病得一塌糊涂,也会光鲜亮丽地出现在荧屏前。
她慢慢释怀了,可是到底还是有点小女儿心思,“那你会嫌弃我吗?”
“嫌弃你什么?”池未煊明知故问。
晴柔拉了拉头发,局促道:“生活化……”
“不会,我会觉得很可爱。”
晴柔脸红了红,池未煊已经拥着她走向电梯,六班电梯,上下频繁。有一班电梯停了,正好是他们站着等的那一班,电梯门开了,人潮涌了出来,有病人家属也有医生护士,各自神色匆匆,焦躁不安。
她记得,曾经有人说过,以前觉得生个病要生要死的,住进医院,才发现四周所有的人都得了这个病,心里一下子平衡了。
晴柔想,这真是变态加病态的思想。
此时,电梯里走出来最后一个人,晴柔与她四目交接,顿时怔住。那是怎样的眼神,她说不出来,有怨恨,有不忿,有嫉妒,像箭一样射了过来。
晴柔看着她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保温桶,与她擦肩而过时,故意狠狠撞了她一下,“你……”
刘言心头也没回的离去了,晴柔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奇怪。池未煊微眯着双眼,眸光深沉难懂。他揽着晴柔走进电梯里,晴柔还是想不通,不由嘀咕道:“刘言心怎么在这里?”
池未煊没有答她的话,不着痕迹的转移她的注意力,“晚上想吃什么,要不我打电话让德月楼送外卖过来?”
晴柔的注意力很快放在吃的上面,跟池未煊讨论起晚餐吃什么来。
刘言心提着保温桶走进病房,看到乔少桓正在怒斥护士,她心里其实并不好受。乔少桓给苏晴柔母亲捐骨髓的事,她是术后第二天才知道的。当时她气得要命,他怎么能这么对她?她以为他终于肯跟她一起好好过日子了,没想到他还是放不下苏晴柔。
刚才看到苏晴柔的那一刹那,她恨不得冲上去抓花她的脸,这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她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乔少桓甘愿为她付出这么多?
她嫉妒,疯狂的嫉妒,还记得她流产那段时间,乔少桓总共也不过来医院看了她三次,每次都很不耐烦,待不到十分钟就走了。
可是那样一个冷心的男人,却为了苏晴柔,心甘情愿的承受那么巨大的痛苦。这两天她陪在他身边,他即使睡着了都还痛得牙齿咯吱咯吱作响。
她一直都知道,他怕疼,以前手上割伤一条口子,他就会疼好几天,更何况是手术。她心疼他的疼,可是看到他的疼都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她心里又恨得不得了。
“拿护士撒什么气,有本事去找让你痛的那个人?”刘言心满腹怨气道。
被骂得头都快垂到地上去的护士,看到刘言心,就像看到救星一般,“刘小姐,你来了,劝劝你先生吧。”护士如释重负的跑了,将战场留给了他们。
刘言心因为护士一句你先生而怔忡不已,这么久以来,她一直盼着他的姓氏成为她的名字,她一直盼着他们走出去后,别人会叫她一声乔太太。可是她盼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最后等来的却是他为了另一个女人而捐骨髓。
偶尔,她也会讥讽的想,乔少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乔少桓被疼痛折磨得面目狰狞,他瞪着站在病床边上发愣的刘言心,语气恶劣道:“你来就是发呆的吗?那你马上滚出去,看到你就烦。”
刘言心回过神来,她看着病床上的乔少桓,七年了,她始终如一地跟在他身边,明知道很多东西都变了,她却依然坚守着。她放下自尊放下脸面,只为留在他身边,有朝一日能成为他的妻子,可是这条路,到底还要走多久?
她累了,很累很累,背得太久了,她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放下。
这段时间,他只要是清醒的,就绝不碰她。可是喝醉了,他就大发酒疯,就不会顾忌任何时间与地点,发疯似的欺辱她。
她能承受的,无论他多么粗暴,她都能够承受,可是为什么,他在折磨她的同时,还要折磨着她的耳朵她的心。
那一声声“柔柔”,让她沸腾的血液全都冻结,让她的心沉入十八层地狱,那么火热的****,却抵挡不住来自心底散发出来的寒意。
但是她还是犯贱,一次次让他伤害,一次次凑上去,少桓,你知道我愿意变成一个为你而战的女战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