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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忽然,书包从她肩上滑落,掉到了湿濡的地面。她停止脚步,柳眉微微蹙起,先是定定望着书包,数秒后,才准备蹲下身去。

不过,她的手还没碰到书包,只见一只修长的手先一步捡起了书包,接着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清秀朝气的男性面孔。

望着他提在手里的书包,秦雪柔呆了一下,继而接过,淡淡道声谢谢。

“不用客气!”轻柔的嗓音透着一丝关切和担忧,男生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扶她起来。

秦雪柔立即躲开,自己艰难地站起。

男生脸上即时泛起一阵困窘的红晕,忽然又道:“下雨天,你应该叫家人陪你上下课!起码,自己带把伞。”

秦雪柔这才意识到周围似乎暖和了许多,头顶多了一把伞,撑伞的人,是他。将书包重新挎回肩上,她重新迈步,没有留下任何告辞的话语,只给他一个感激的淡笑。

望着她的倩影,那种熟悉的心怜感再度涌上男孩的心头,之所以注意她,除了因为她的美丽,还有她身上散发的忧郁的、冷冷且孤独的气质。她极少与人打交道,总是下课了就走。在这个开放性学校,孕妇并不罕见,但一般都是家人或者丈夫陪着,唯独她,孤身只影。另外,她不像其他孕妇那样小心翼翼,她的手,从没放在隆起的肚皮上,好像她并非身怀六甲。

看着手里的伞,他下意识地想追上去,不过,才走几步便打住,只是继续盯着她,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

秦雪柔出了校门口后,并不回去住处,而是继续漫步雨中,恍恍惚惚,心不在焉,不久来到了塞纳河畔。

距离她的不远处,有个高大的人影,是……蓝隽。看到外面下雨了,他心血来潮,不由自主地跑到立昂学院,在大门口处见到她,可她似乎没有看到他。于是,他也不立即上前,只是静静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灵魂出窍般地游荡在雨中,没有撑伞,丝毫不顾发上的雨点,也不理会衣服被大风吹得鼓起来。

发现雨点越来越大,她的衣服也越来越湿,蓝隽心里一声叹息,疾奔过去,脱下西装披在她的肩头。

秦雪柔终于触醒,侧目,略微一愕,随即淡淡道,“你来了。”

“下雨天,你怎么还到这儿来?你应该知道,孕妇不宜吹风淋雨,感冒了对胎儿不好。”

“哦!”秦雪柔语气还是异常的淡漠,似乎他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正好抵达一座桥边,她走了上去。

蓝隽自然也跟上,本欲再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缄默下来,静静注视着她。

“蓝隽,你是做什么科研的?”忽然,秦雪柔发问。

面容微微一愕,蓝隽继而应答,“研究各种函数、定律、分子和微粒子等等。”

“那你……会制作穿越机?”看着雨点在湖面荡起一个个涟漪,她内心干涩的心弦也随之被撩拨,极力尘封的某些伤痛像被闪电击中,一触即发,带着炙热的火花,冶痛她的全身。

蓝隽又是一愣,然后如实摇头。

秦雪柔转过脸去,自顾地呢喃出,“要是这世上有穿越机,人能回到过去,那该多好,一切的苦痛也就不会遇上。”

她嗓音虽小,但蓝隽还是听到了,面色不由更加地怔然。好一会儿,他突然道,“其实,有没有想过遗忘?恨一个人很痛苦!”

恨?他看得出自己心中有恨?秦雪柔心头倏然一颤。不错,恨一个人的确很痛苦,很痛苦,但是,她不能不恨,先别说自己的痛,单是大哥的冤狱,就足够令她永远也无法原谅那个魔鬼。

“Jessica,无论你有多恨那个男人,可孩子是无辜的,他们与那男人有关系的同时,体内也流着你的血,是你的亲人!另外,你可以恨那个男人,也可以讨厌他的孩子,但是,你不能令你的父母伤心,因为,你是他们的女儿,这是你的责任!”蓝隽接着讲,猛地发觉她那总是一片平静的眼眸中涌起了一丝伤痛,那看似冷漠的美丽容颜下,是无尽的悲伤。

心,仿佛被针蛰了一下,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轻轻放在她的肩膀,最后,慢慢拥她入怀,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听到了她嘴里发出的啜泣,一点点滴珠沾到自己的衬衣上,那不是雨点,而是……她的眼泪!

巴黎戴高乐机场。

接机大厅内的某一处,空气中蔓延着浓郁的喜悦和感动。

思念多时的父母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秦雪柔欣喜激动得热泪盈眶,特别是看到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影一起出现,她更是惊喜得浑身颤抖,连嗓音也振动起来,“大哥,您一起过来怎么不事先跟我说一声!”

“这样不是更好么?”秦浩宇深陷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盯着日夜牵挂的妹妹,他就知道,这半年来,她过得并不比自己好!

“这都多亏蓝先生的帮忙。那次他受你所托去探望我和你爸,我们了解他的一些情况后,大胆地对他做出一个请求,结果他真的做到了!”秦母同样是感慨万千,日盼夜盼、时刻担忧的女儿总算安然无恙,她和秦父都是无限喜悦欣慰。

“伯母不用客气,我说过,您可以直呼我的名字。”蓝隽礼貌笑着。原来,他上次趁着回国,帮秦浩宇弄了来法国的护照,本来,秦浩宇刚出狱,根据法律是不可以出国的,是他动用了很大的人脉关系,总算给秦浩宇办了一个在法国逗留7日的护照。

秦雪柔的注意力已经暂时离开家人,转到蓝隽那,定定注视着他,虽然她此刻没对他做出特别的道谢,但她清楚,他的恩情,她永世铭记。

感人的重逢局面维持了十几分钟才结束,接下来一行数人,携着大包小包,由蓝隽从大学申请的轿车护送,一起回到秦雪柔的住处。

当晚,他们在柳芙蓉的餐馆“游子团聚”洗尘庆祝。

看到又有几个同乡光临,老板娘柳芙蓉格外欢喜,热情如旧,还事先扬言给这餐饭打个七折,相当于半卖半送。

或许是家人到来的缘故吧,蓝隽发觉秦雪柔开朗了许多,尽管做不到完全放开,但比起之前总是一副沉默寡言状,已经好多了,不仅会笑,偶尔在秦浩宇的带动下还会调侃几句。原来,她会心的笑,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动人,带着些许纯真。

对于秦浩宇,蓝隽依旧充满困惑和震撼,他了解到秦浩宇是因伤人罪而被判坐牢,其实根据国家法律,伤人罪算是一般的刑事罪,秦浩宇却被禁锢半年,刑罚似乎有点重。他曾无意间向秦家两老问过缘由,奈何他们似乎都不想提,只用一句话来堵住他满肚子的疑问,“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无须再提了!”

秦浩宇喜欢疼爱秦雪柔的程度不亚秦家两老,然而蓝隽又发现,他们尽管处于欢乐中,每人眼底下却都隐藏着一股伤痛,应该是……与秦雪柔有关。

蓝隽没问他们,因为他清楚问了也不会得到解释,所以,他能做的就是,不断找开心的话题跟他们聊,给他们讲述一些关于在法国生活上的常识,还有附近一些地方,这顿洗尘饭,在气氛不断高涨中结束。

蓝隽回大学宿舍去了,秦雪柔也带着家人回到自己的住处。

夜风习习,星空寂寥,秦雪柔正与秦浩宇伫立阳台上。

静静环视着四周,秦浩宇黝黑的脸庞呈现出丝丝放心,黑眸闪闪发亮,涌动着欢欣的信息。

秦雪柔美目也四处飘荡着,最后,停在秦浩宇身上,看着消瘦憔悴的他,她郑重道出一句隐藏心底多时的话语,“大哥,对不起!”

秦浩宇侧目,望着她,还是不忘曾经的习惯,伸手在她头发上揉了几下,接着还转到她略显苍白消瘦的脸庞,语气和眼神都充满无尽的疼惜:“大哥不是讲过要你好好照顾自己吗,看看你……怎么不听大哥的话?”

秦雪柔维持着呆立的姿势,贪婪地接受着由他给予的宠溺和怜爱,子夜般晶亮的明眸继续牢牢盯在他的脸上,再次轻启樱唇,“接下来有何打算?有没有想过做什么生意?我这还有点钱……”

“比起做老板,我还是喜欢当个无忧无虑的打工族!”秦浩宇摇头,打断她,看出她的担忧,接着安慰,“凭你大哥我的能力,会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说罢,他将她搂入怀中,紧紧地搂住,“倒是你,别让大哥担心,特别是爸妈。过去这半年就算了,接下来你可要听话了,给大哥生一对活泼可爱的小外甥,这,是你欠大哥的!”

秦雪柔不语,眼眶中已盈满了泪水,她伸出手去回抱他,把头深深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原来,还是大哥的怀抱最温暖,最安全,最令她舍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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