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炜之事暂告一段落,赵德芳便已有意让李琰将我娘接来王府。李琰奉命赶往洛阳,在沉香坊见到我娘亲,替娘亲赎了籍名并往府衙办完一切手续,原本一切顺利,没料想启程当日却出了意外。
“我想那高孝珩必不会轻易放手,特意安排下人手在正门大路做了障眼法,自己领着唐夫人避开耳目从侧门离开,可才走出门外,兴和会的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李琰重伤之下仍就十分虚弱,每说几句话就不得不停下歇上一口气。
这大喘气的节奏急得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百爪挠心却又不好意思催问,只好猴急眼热地拼命瞅着他。
李琰闭眼歇了片刻,再睁开眼,却先是问询得看了看赵德芳,见赵德芳略微点头,才转而看住我,轻叹。
“领着兴和会的人前来的,是柴守义。”
顿时我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连头都大了好几圈。
“不可能!阿仁他……他不会伤害我娘的!”
“他确实恭恭敬敬得将唐夫人送上了车。”
李琰竟冷笑了一声。
“唐夫人见到柴守义,自是十分亲切激动。无论柴守义与她说什么,她都深信不疑。柴守义说要送她上京城见你,然后妥善安置你们母女,远离是非,她也信了。所以,唐夫人便上了柴守义事先备下的马车。”
“那……阿仁毕竟是我娘一手拉扯大的,娘亲信任阿仁,也不奇怪啊。”
我死死攥起拳,嘴硬得辩驳。
“没错,唐夫人信他并不奇怪。”李琰说得多了,止不住好一阵咳嗽,半晌才平复过来,“但一个一向仁善守义的少年,竟会利用亲情诓骗对他有救命抚养大恩的养母,这就十分奇怪了。”
“你——”
我下意识就想说李琰这是在骗人,然而看见他苍白的脸色和浑身还浸着血色的绷带,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李琰没有骗我。他犯不着自残至此来骗我。还在骗我的,大概只有我自己。
侍婢煎好了汤药端上来,赵德芳盯着素来硬扛伤病不肯好好就医吃药的李将军把这苦口良药喝了个底朝天,又命人端来漱口的热茶水,直到都服侍停当了,才准他继续说下去。
李琰说,自从娘亲上了阿仁的车,他便一路跟兴和会的人同行。阿仁也并未阻止驱赶他,反而不许手下无礼,就任由他跟随。
一路日夜兼程,兴和会众人都纪律严明,不眠不休,不饮不食,直到半途路过一处茶肆。
最先提出在茶肆歇脚用些茶饭的是我娘。似乎是娘亲不忍看众人饿着渴着赶路,便坚持要求在此处打尖稍事休息。阿仁原本不同意,但拗不过我娘,便也只好从了。
就是在这茶肆却出了状况。
茶肆水饭俱是下了药的,茶肆老板、伙计也全是乔装打扮,看众人药效发作,便亮出明晃晃的家伙,就要杀人灭口。
所幸李琰警醒并未沾这茶肆水米,与阿仁一起护着娘亲逃走。但娘亲还是挨了贼人一刀,受伤不轻。
兴和会中人说这茶肆是楚王府设下的陷阱,翻脸要杀李琰。李琰见娘亲重伤,不敢强行抢人,又寡不敌众,只得先只身而走,打算赶回王府报信。然而一路回来却被紧紧追杀处处设伏,险些在半路着道,再也不能回来向王爷复命。
我静静听他说完,半晌理不清千头万绪。
“杀手是在茶肆突然冒出来的,你凭什么说是阿仁骗了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