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有点乱……”我脑子都转不动了,两手抓着头发,觉得自己两眼发直。
我这种只对钱和吃最感兴趣的朴实少女,一向对什么权贵名人不太关注,外加脸盲症,经常分不清谁是谁,大部分时候都是听我师父给我念叨。从前师父说什么我信什么,也没琢磨过。如今仔细想想,好像是有哪里不太对……
“赵匡义……匡胤……光义……匡,光……太祖、太宗……诶诶诶原来不是一个人啊?”
我抱着脑袋拼命薅自己头发,扭头看见赵德芳哭笑不得的表情,才发现自己已经发出了一连串惊奇的惨叫……
赵德芳耐心地解释:“太祖皇帝是我生父,已大行多年了。今上本是我的叔父,当年为了避太祖名讳才改了名字。一个是先帝,一个是今上,当然不是一个人。”
“诶诶诶……那你为什么会有两个爹啊?”
“太祖崩时,我尚年幼,于是将我过继于皇叔教养,命我尊皇叔为父。”
“所以皇帝不是你亲爹,但也还是你爹,以及你亲爹也确实是皇帝呗……啊,好复杂啊,你爹让你管你叔父也喊爹,于是你叔父也是你爹,你亲爹也是你大伯什么的……贵圈……好乱……拿给我师父估计够他老人家脑补十万字啊……”
我忽然有点悲愤。
虽然我也知道人有不同命有不同,但爹这种东西都能比普通人多一个是不是也太过分了啊?考虑过我们这些没爹的孩子什么心情吗!
我抓着头发扭头看着赵德芳。
赵德芳也看着我,很认真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温柔地轻叹了一口气。
“这些都是旧事家事,没什么好多说的。需要重点说的是……第一,直呼皇帝名姓真的很容易死;第二,今上尚康健在位就给官家擅加庙号真的很容易死;第三,随口把心里瞎琢磨的全说出来真的很容易死;第四,关键时刻不要突然歪楼好吗?”
他说完,从果盘里拿起最大个儿的那个梨子直接塞进我嘴里。
“哦。”我叼着梨子点了点头,老实坐好,想了一下,把梨子拿下来,“你怎么知道‘歪楼’什么意思?”
“这个也不重要,乖,专心吃梨子。”赵德芳又把梨子给我塞回去,风度翩翩地擦了一下手,重新看向赵炜,“你也别费心东扯西拉了,反正没什么用。”
赵炜却笑得轻快,竟懒洋洋翘起腿。
“你没有证据,不放我走也不行啊。”
他说着颇为得意地拿脚尖指了指燕氏的尸体。
那小人得志的模样,气得我狠狠咬了一口梨子,恨不得把皮吐他脸上。
赵德芳却一点也不生气,仍旧笑笑的,一副胸有成竹意料之中的模样。
“大将军临阵结盟,杀死了小王的证人,是小王棋差一招。”他坦然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品了一口,“然而,大将军可曾想过,如此一来,小王反而又多了几个证人可以指证你罔顾国法行凶杀人的罪名呢?”
瞬间,赵炜整个人都明显僵了。“赵德芳,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瞥了一眼对面的高孝珩和林红英,显然十分紧张。
“我知道,”赵德芳笑吟吟端着茶杯,又喝一口,“所以我才好奇,你究竟是用什么说服了他们为你杀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还需要什么更好的理由吗?”赵炜脸上的肉块明显抽搐了一下。
“是这样吗?”赵德芳微微挑眉,转而看向高孝珩,笑道:“兴和会一向以民为重,多年来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是以天下闻名,备受爱戴,如今会只为了和我这个‘赵家人’作对就为虎作伥吗?”
他竟然就这么把“兴和会”三个字说出口了,平静且直白地仿佛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以推翻他赵家天下为宗旨的逆党。
我一口凉气倒抽进肺里,差点没把大半个梨子直接咽下去噎死自己,咳得几乎不能自理,赶紧手忙脚乱找水喝。
赵德芳关切地递了一杯茶水给我,又伸手帮我拍拍背顺气。
我一边咳嗽一边偷眼去看高狐狸和阿仁,正瞧见高狐狸也抬眼看过来。
“这个女人不是我们杀的。”
高孝珩坐得端端正正,俨然一身正气,“赵炜确实曾邀我结盟,让我们帮他杀了这个女人灭口。但我当时就拒绝了。既然王爷已经提了‘兴和会’,相信也知道得清楚明白,兴和会怎么会与这等奸恶为伍杀害无辜呢。”
他否认地义正词严,顺手就把赵炜供出去。赵炜顿时脸色都变了,恶狠狠站起来,指着高孝珩鼻尖。
“姓高的你想玩我?”
高狐狸目不斜视,淡淡应道:“不想,高某会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