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要么我会被飞来箭矢射死,要么我会摔在地上非死即残,反正这回是终有一劫跑不脱了。
万万没想到,老天就喜欢不按理出牌。那天倒霉催的不是我,而是楚王府养的猎犬阿黄。
据在场人证事后回忆,当时我从院墙上滚下来,扯开嗓子一声惨叫,声音之高之大,穿透力之强,当时就把阿黄吓坏了,窜进窝里趴在地上呜呜得直哆嗦,三四天都没敢出来……唉,发生这种事情我也不想的。其实我平时嗓门真没那么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嗓子就嚎得特别洪亮,就好像有无限延绵的力劲由丹田而起,一发而不可收拾。
然后在落到半空的时候,有人飞身接住了我。
非但接住了我,还把越过墙头飞驰而来的箭矢拦在半空。
这人武功身手十分了得,一手抓着我,另一只手中竟什么兵刃也没有,仅凭一只掌刀,便将扑面而来的羽箭尽数截断,显然对这等箭雨如蝗的场面熟悉得很,早已处变不惊。
混乱之中,我只来得及瞥到他腰间悬挂的一枚铁质腰牌,就被按在了地上。那腰牌通体漆黑如墨,挂着红缨穗儿,上头依稀是个“靖”字。
这人动作并不粗暴,扣住我双手把我按在地上显然是不想让我再乱动生事,但丝毫也没弄疼我。我也不知他使得什么手法,轻而易举就卸了我全身力道,按得我连挣扎也不能。
我只好努力抬了抬头,却看见还有另外一人正站在我面前。
这一人,却与我此生所见的任何人都大不相同。紫袍玉带,白面金冠,眉眼生得极为俊美,这些都不必多说。重点是他的气度。“芝兰玉树,谪仙临凡”这样的字眼用在他身上,才是真真得恰如其分毫不为过。若要说相貌英俊,有阿仁珠玉在前,连高孝珩、方皓初这些五官精致剑眉星目的一等一帅哥都已经入不了本姑娘的眼了。然而这个人却截然不同。从前我一直很困惑,不明白为什么阿仁常被一种难以说清道明的沧桑笼罩着,明明还只是个少年——直到我终于知晓了他的身世,一切才豁然开朗。而这个人,同样就像是在无声地昭告着他与生俱来的贵胄之气,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杂尘,这种干净剔透的高贵再不作第二人想。
这个人就是贤王赵德芳——虽然和我当初擅自脑补得形象差距有点大吧,不过作为一个适应能力极强的人,我立刻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当即硬挤出两泡猫尿来,嗷嗷地开喊:“王爷救命啊!要出人命啦!”
话音未落,我就明显感觉到背后还按着我的那位手上力道一重,顿时痛得我龇牙咧嘴吃了满口土,算是彻底脸盘子着地再也抬不起头了。
呸,人家明明只是一个较弱的花季少女,你们这些臭男人对人家温柔一点是会死吗?一个二个都这么凶悍,小心孤单一辈子没姑娘爱啊!
我还正在心里默默诅咒那个正押着我的不知道姓甚名谁长啥模样的家伙,就听见面前的赵德芳轻轻笑了一声。
“李将军,请你放开她吧。”
那笑声简直太温柔太和善太亲切,立刻和我这辈子所见过的绝大部分雄性生物形成了鲜明对比,除了阿仁之外,就再没人对我这么好过了。顿时,我简直感动得差点没真哭出来,急忙努力附和,可惜被按得太结实了,支支吾吾发不出什么声响。
“王爷——”那位李将军显然还不太同意。
赵德芳笑着说:“放开她吧,这位姑娘不像坏人。”
李将军这才将信将疑地松了手。
我只觉得按住双臂和手背的力劲骤然一轻,人却依旧半晌没法动弹,强硬地持续趴在地上扑腾了好半天,才终于爬起身把酸痛的四肢掰回原位。
“还是王爷英明!你们这些人,能不能先让人把话说清楚再下狠手——”我一边揉着胳膊一边气呼呼地回头抱怨,正好对上那位李将军的眼睛。
当时我就吓得立刻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