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终于来了。”沅沅带着哭腔扑进了韩惊琼怀里。
韩惊琼小心地安抚着沅沅,“别怕,没事了。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沅沅淌着泪花拼命地点头:“我就知道,小姐不会抛下我的。”
“傻丫头。”
“好一个主仆情深的场面,韩姑娘,你的丫鬟我已经归还给你了。但你不能这么不懂礼节吧。”李羡初轻轻吹了吹手上端着的茶碗,小饮了一口。
“你想做什么?”韩惊琼将沅沅护在身后,本能地对李羡初起了防备之心。手也不自觉摸上了暗器。
李羡初笑了笑,放下茶碗:“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不过是请你来喝茶的。韩姑娘怕什么?”
韩惊琼冷哼一声,她长这么大,除了师傅,还没怕过谁。她松开暗器,朝石桌走去。
沅沅却有些担心,急忙伸手拉住韩惊琼,朝她摇摇头。
韩惊琼拍拍沅沅地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韩惊琼走过去,在李羡初对面坐下,“我什么时候说我怕了?”
“那韩姑娘喝杯茶吧,这是郡主府中珍藏多年的好茶呢。”苏彦眉眼带着深深的笑意,像是得尝所愿后的释然。
韩惊琼瞥了李羡初一眼,端起面前的茶碗尝了一口。的确沁人心脾。
“果然是好茶。”
李羡初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公子倒是好兴致,遥尘郡主死了,你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痛苦,这可实在不像对她用情至深的样子呢。找我来什么事?直说吧。”
李羡初叹了一口气:“我有个故事,这么多年了,一直找不到人说一说,所以选择了韩姑娘,不知道韩姑娘赏不赏脸呢?”
果然。韩惊琼点点头:“你说吧。”
李羡初放下茶碗,起身走到栏杆边,望着远处的青山,缓缓开口:“我和我喜欢的姑娘就是在此处相逢的,那时候我家破人亡,一路乞讨到兖州。就是在这里,我遇见了她。她当时在这里搭棚施粥,但我实在没有力气撑到粥棚了,就倒在路旁。我当时想,我若是就这么死了,肯定是不会甘心的。怎么会甘心呢?我离一线生机只有一步之遥了。是她端着一碗粥,送到我的嘴边,一口口喂我喝下的。她长得可真美啊,莹白的手指端着青瓷的碗。我看着自己那一双污秽不堪的手,羞愧极了。我活了下来,四处找活计填饱肚子。我知道她身份尊贵,和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也只是给自己一个念想,一个或者念头。”
她?是指遥尘郡主吗?韩惊琼心中暗暗想。
“我以为我和她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直到那日,我给寺庙送菜,冷不防就遇上了她。她当时正被几个纨绔子弟调戏,估计丫鬟偷懒,都不在她身边。我想也没想便冲上去了,结果我却被纨绔打得鼻青脸肿。幸好丫鬟带着人及时赶到。她果真不认识我了,但她依旧很善良,她给我了一方手帕,还帮我擦去脸上的污秽。”李羡初说到这里,眼里是满满的温柔,就像是三春的暖阳。大抵那些暗藏在心底的欢喜,小心翼翼地靠近对当年的他,现在的他都是一份无法忘却的美好的回忆。
“后来,我想方设法去了她府上做了一个打杂的小厮。每日清晨,她都在花园里散步,我经常躲在花丛里,远远地看她。后来我知道她喜欢看戏,尤其喜欢小剧里男扮女装的旦角,于是我也时常去学。后来,她母亲要她嫁给一个她见都没有见过的男人。因为这个,她一直心情郁郁。她母亲生辰那日,为了讨她高兴,我便穿着女装给她跳舞。她果然笑了。你看有些事情,努力一把,是可以办到的。可是感情这回事,她不爱你,再努力也没有办法,我真的毫无办法。她出嫁的那日,我和她说了我喜欢她,想带她走。但她没有回答我。”
“那她后来嫁了吗?”难道真的是遥尘郡主?
李羡初点点头:“她还是选择嫁了,因为对方权势大,她不想父母受累。可对方根本就不爱她,也不珍惜她。甚至在新婚的当夜,对方和一群朋友厮混,她就在洞房里,顶着红盖头坐了一夜。”
权势大?韩惊琼眉头一皱。那必定不是遥尘郡主了。那么是谁?韩惊琼脑子一闪,突然想到一个人:“你是说,你的心上人是李羡初的第一任夫人,曾诺?”
李羡初看向韩惊琼的眼神里有些赞许,他点点头:“是她,她出嫁的时候,我也想跟着过去。但老夫人和老爷不让,于是我只能每日悄悄打听她的消息。直到有一天,周挚说曾诺死了。我问过许多的小厮,小厮都说她死了。我不敢相信,于是悄悄潜入了灵堂,那棺椁里根本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周挚将她藏到哪里去了。老夫人去问情况也被赶了出来。我的曾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而周挚呢?很快就另结了新欢。我怎么能忍下这口气?我攒钱赎回了我自己的卖身契,假装是难民,我知道遥尘郡主喜欢周挚,可一直得不到。我告诉她我有办法,她果然就信了。她带我回姚燕楼,我便成了楼中的舞姬。后来我给郡主出主意将柳轻轻送走。我本想慢慢折磨周挚,可我没想到周挚被遥尘郡主刺死了。她哭着跑来找我,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救他。于是我将魄珠的事告诉了遥尘郡主。我知道魄珠的功效,虽然可以救活周挚,但是生不如死。我间接地折磨着遥尘郡主和周挚。天天看着他们痛苦,他们越痛苦,我就越开心。”
韩惊琼的眉头一皱,却没有出声。
“现在两个人终于都离开了,我也就安心了。我此生也没有遗憾了。韩姑娘,今日,我把沅沅还给你,我并未苛待于她。就此别过吧。我也要离开兖州回西域了。”
“你不怕我将这一切告诉官府吗?”韩惊琼淡淡开口。
李羡初笑了笑:“韩姑娘,就算你说,没有任何证据,官府也奈我不何,何况这些年一直是我在打理姚燕楼,遥尘郡主的父亲也必定会以为你诬陷我,花大代价保我的。再者,这些事情里面,我从来没有直接动手,遥尘郡主不是我所杀,周挚不是我所杀。那几个被剜心的人也不是我所杀。你若是要告诉官府,没有用的。”
韩惊琼冷着脸,突然说了句:“假如,曾诺还活着呢?就像是柳轻轻还活着一样。”
“你说什么?”方才还一脸风轻云淡的李羡初,突然一下子方寸大乱。
韩惊琼起身,抹去自己身上的褶皱:“我没说什么。”转身就要走。
李羡初一把拉住韩惊琼的衣袖,急迫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你是不是有她的消息?你告诉我。”
韩惊琼挑眉:“我胡说的,你这么多年就没想过她或许还活着吗?遥尘郡主如若当时有一丝善念,没有赶尽杀绝呢?毕竟棺材里面什么都没有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