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儿射中了靶子上的红心，比试结果不言而喻。
在场的人面色各异，看热闹的有之，幸灾乐祸的有之，愤怒的亦有之。 韩惊琼撑着下巴，觉得这下倒是有趣了。台上的五皇子表情让人捉摸不透，无波无澜地看了暄儿一眼，便放下弓箭。他诚实地拱手道：“我输了。”
暄儿有些惊讶，立马拱手将腰弯得更低：“暄儿不敢不敢。”
五皇子宽容地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自儿个便下去了。
这时候，主位上北皇站了起来，他一阵大笑：“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你都是孤的好儿子。你今日夺魁，孤重重有赏。”说着他便将腰间佩带的白玉龙形玉佩放在暄儿的手心里，那双大而有力的手将暄儿的手紧紧包裹着。
暄儿淡漠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好像那是他期待很久的事情了，从前他只能远远瞧见父皇牵着五皇子，极开怀时甚至将五皇子整个抱在怀里。他也想这样被自己最敬重的父亲抱在怀里，好好问他一日三餐，问他春夏秋冬。
在方才拉弓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做了无数个决定，然后统统推翻又重来。
他在赌，输了的话，便又是和从前一样，被父皇瞥一眼又沦入到芸芸皇子中。若是他赢了——
到底父皇会喜欢他，还是惹来大祸，粉身碎骨？
可是不管哪一样，他都没有退路。
箭在手的时候，箭离手的时候，他的思绪转了好几圈，但还是选择赌了一把。
结果射中的靶心。
北皇是个大忙人，比试一结束，他伸手摸了摸暄儿的头顶，然后便笑眯眯地说道：”孤还有国事需要处理，你们便好好学习。“
众位皇子便异口同声地赞同，并恭送北皇。
北皇带着一众簇拥着浩浩荡荡离开，韩惊琼抬眼瞧见北皇突然间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似乎在和身边呢的侍从说些什么？不免有些好奇：“他在说什么？”
白骨画师瞧了瞧韩惊的眼睛，悠悠一笑：“他说了什么，你自己去听便是。”说着他手一点，而后韩惊琼便听到北皇淡淡的声音，他问身边的侍从：“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侍从看了看便回答：“是叫暄儿。”
北皇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便再无下文。
随着被皇帝的渐渐远去，韩惊琼也不能听到声音了。但是还是会觉得有些笑不得：“他方才是在问自己儿子的名字吗？"
白骨画师垂眸笑道：”是的，你看着满院子的皇子，不说别的，几十个是有的。皇宫里后宫佳丽三千，皇帝在后宫转一圈，什么都不管了。能记住什么？顶多记住自己常常临幸的几个妃子生下的孩子。那些母亲身份低微的，只能架着尾巴做人。暄儿这样做到底还是年轻了一些。忍耐是痛苦的，但有时候能护住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白骨画师的话在耳边断断续续地，她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暄儿和他的母亲。
暄儿手里捧着龙形玉佩，高高兴兴地送给自己的母妃：“母妃，你看，暄儿也能为你争一些东西了。”
他的母妃却恶狠狠地将暄儿按住，跪在地上。转身朝皇后娘娘磕头：“娘娘，暄儿年纪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望娘强开恩。”
皇后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出声，她万分尊贵地坐在椅子上，优雅又贵气。她是五皇子的亲生母亲，吃穿用度一应都是宫中最好。虽然比宫中所有妃嫔都年长，但是在暄儿看来，自己的母亲居然看起来比皇后还要老上三分。顿时觉得心里酸涩。
他的身子被死死按着，他没有忘记母妃生病的时候，便是皇后娘娘亲口勒令所有的御医不得诊脉。苦寒的冬日，也是皇后娘娘勒令短炭火短吃穿。
他整个人挺直了身子，怒目圆睁，他不服气。
是啊，他不服气。
皇后微微勾唇，是得体的笑容：“起来吧，比试嘛，自然变数极大，有输有赢。也不是什么大事，暄儿有这样的本事，本宫高兴还来不及。日后等吾儿继承大统，暄儿一定会是我北国的良将。我为何要罚，我奖赏还来不及呢？“
“皇后娘娘英明。”院子里的各位妃嫔纷纷出来拍马屁。
暄儿和他的母妃都显然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的态度会来一个大转弯。也是呆愣了，好一会暄儿的母妃这才按着暄儿的头，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笑了笑，身边的一干妃嫔便也跟着笑了起来。看起来到是一派和谐。
五皇子突然间告辞：“母后，儿子和太傅约了时辰，儿子先去太傅读书了."
"好好好，吾儿长大了。去吧“皇后慈爱地笑了笑。
那五皇子犹豫了一会，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脚步。他回头瞧了一眼暄儿，那眸色里情绪态度，也不知道究竟想说点什么，却又释然地转身离去。"
“我感觉要出事。”韩惊琼看到这里，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白骨画师嘘了一声：“你先别说话，看着就是了。"
那一边，五皇子走后，皇后娘娘猛然转身看着暄儿和他的母妃，才讶异了一声：“你们两个怎么还跪着呢？快起来，地上多凉啊。”
那语气根本就不像是刚发现，反倒是带着一丝故意。暄儿的母妃也不生气，似乎已经习惯了皇后的两副嘴脸，只是低声又道了一声谢。
然后将身边的儿子拉着站了起来，便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边。
站在毫不起眼的地方，苟且地活着。
……
暄儿和母妃回到自己的院里时，侍卫很快就将皇后娘娘的赏赐送了过来。满满几大箱子，都是上好的金银玉器。
跟简陋的院子格格不入。
母妃抱着暄儿离箱子远远地，过下接过了旨意，然后再三谢过侍卫。又让侍卫自己从箱子里拿东西算是赏赐。侍卫却一个个不敢要，摆摆手说道：“听所是皇上亲自下令要皇后娘娘送的。夫人，你马上就要跟着自己的儿子飞黄腾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