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惊琼去而复还,大力地推开了师傅的房门。却不料,去而复还的不止是她还有师伯。
此刻,木莲师傅正趴在师伯怀里,媚眼如丝。
韩惊琼暗叫一声不好,双腿不受控制地扑通一声跪下。
木莲师傅向来是厚脸皮,非但没有从师伯的身上下来,反而还当着韩惊琼的面亲了师伯的眼睛。
韩惊琼的脸都红透了,头埋得更低了。
“有什么事情非要这个时候来找我?”木莲师傅声音懒懒的,却带着压迫性地凌厉感。
韩惊琼咽了咽口水,将藏在身后的书拿了出来,哆哆嗦嗦地举着。原本在路上准备好的控诉,变成了断断续续地询问:“师,师傅,你为什么要把这个给师妹们看?”
木莲师傅只是稍微扫了一眼,嘴角一勾:“这有何不可?好了,回去吧,别在这里碍眼。”语罢,手一挥,韩惊琼被巨大的力量推出了门外。
而那扇门也顷刻间关得严严实实。
韩惊琼站在门外,叹气再叹气。
徘徊了一会,韩惊琼看着手里的书,又看看那扇门。她思忖再三还是觉得保命要紧,就当是给师妹们上了一课吧。如此想着,也只好回去了。
那时候,师妹们都已经回房睡下了,韩惊琼于是便拿着书回去了。一路上她心情复杂,她没想到师傅已经这么……这么的教育孩子了。
回到房后,韩惊琼立马掌灯,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榻上,借着灯光迫不及待地翻书了。据师妹们说,这书是木莲师傅路过山下龙阳书坊时,偶然得的一本书。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她觉得要分享给自己的徒儿,于是大肆收购了一批,回来倒卖给了自己的徒儿。
书页上没有名字,倒是显得有几分的神秘。
韩惊琼随意翻了翻,只瞧见几张不可描述丹青。
内容说的是病弱的公子廖自小命不好,算命的先生说本该是女儿身的,若是当做女儿养可活到二十,若不然便命不久矣。两老儿战战兢兢,于是听了算命先生的话,将他当做女儿来养。
描眉画唇,挽发盘髻,一样不落。
书上说,公子廖最喜欢穿着月牙白的长裙长衫,因为体弱多病身子骨很是瘦削,看起来极为漂亮女气。
一双毫无生气的大眼睛,堪堪窝在美人靠里,竟然比寻常的女子还要美上七分。
这一晃,公子廖便长到了二十,身体越发的虚弱。两老儿想起了算命先生的话,担忧儿早逝,于是花重金请画师来画像,留作念想。两老起先就同画师说好了画像决不能外泄,画师也连连点头答应。
那一边,贴身的小厮扶着柔柔弱弱的公子廖躺在美人靠上。
只是待他瞧见,公子廖一身白衣坐在美人靠里,目光虽无生气,却真真的国色天香。那背后又是一大片的红莲,朵朵都开得硕大无比。
他一人在中间,实在是相得益彰。
画师的心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福如心至,他下笔比寻常要快上许多。
可以说是一气呵成。
片刻之后,画师放下笔,也不敢去瞧那美人靠里的公子。只是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好了。”
惊叹于他的速度,两老上前一看。一人扯住一边,对比着一看,都啧啧称奇。
看看眼前的公子廖再看看画中的公子廖,根本找不到丝毫不像的地方。
两老大喜,额外又赏赐了好些的银两。还想留着画师一起用晚膳,画师坚持不留,急匆匆地回去了。
那画师哪里顾得上用膳,一回去就展开了宣纸,研墨提笔依照自己的记忆,重新画了一张。放在屋中日日捧着,不眠不休地看着。
最后倒是生生得了癔症。
每日幻想着公子廖就在身边,两人两情相悦,举案齐眉。为此还买来许多断袖的书,不眠不休地看着。
偶有一日,画师醒来的时候,手里的画像突然间不见了。
他寻遍了几间破旧的茅草屋,却什么都没找到。他也尝试过重新画了几张,结果怎么都不满意。一气之下,全部都揉成团,扔了出去。
自此后,画师便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夜夜浑浑噩噩。
左右邻居再来瞧时,画像已经瘦到了脱相,没过几日便死在了自己的家中。
……
韩惊琼看到这里已经停不下来了,那写书的还画了好些图。倒可见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无论是文笔还是画功都算是了得。
她啧啧一叹,继续翻页。
便在此时,外面突然卷来一阵大风,将紧闭的房门都吹开了,琉璃盏瞬间也熄灭了。
韩惊琼勉力睁开眼,便瞧见一身白衣的背影站在门口,似乎在等韩惊琼。
她起身跟了上去,那白色的身影便也往前抬步,似乎要引着她去哪里。只是一个眨眼,那白色的身影居然消失在眼前了。
韩惊琼猛地追了过去,瞧见了一扇大门。她用力推开,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的到了谁家的小院子里。萧瑟落败的树叶,凋谢的画显得有些颓败之色。而一转身,她突然间发现了书中画像上的画师正从身边飘荡而过。直接往东面的一个小厢房而去。
韩惊琼伸手想叫住他,却一时间忘记了他叫什么。在这里韩惊琼又不认识别人,只好追了上去。
等她进去的时候,那画师居然穿过了小厮的身体,直接躺下了。
这分明就是魂魄进入了的法子,韩惊琼看得明白。
原来,故事并没有结束,死去的画师浑浑噩噩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公子廖的家中。他褪去了那一身的臭皮囊,摇身一变成了公子廖身边的一个贴身的小厮。
韩惊琼身子是轻飘飘的,她随意地靠在房梁上,双手抱胸突然发现了和书上写得似乎有点不一样。因为她能嗅到画师身上浓重的妖气。等她仔细一看,这个画师分明是个骨妖,生而没有皮囊,可以随时上任何的肉身。
他便上了小厮的身体,了眼前这个。
小厮年纪不大,长得白白净净,菱角分明。他有一双极为清澈的眼睛,微微一笑,那双眼睛变会弯成月牙一般。
画师此后便真的成了公子廖的贴身侍卫,照顾其他的生活起居。事无巨细全部都包揽不让别人插手。而且服侍公子廖完全尽心尽力。
就连老夫人都连连夸赞。
韩惊琼能感觉到,公子廖也渐渐地开始依赖画师。甚至有时候很长时间不见了,公子廖就会蹙眉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