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长者都太客气了，小寒身为后辈，受之有愧。”小寒拱了拱手，算是对众人还礼。
正当场合，他总能收敛起自己的玩世不恭，一张有些清瘦的面容严肃下来，也很有一种令人不敢轻视的沉凝气息。
他转而望着夜空中的风云变幻，互相交缠着的？？和蜛蝫正在向远方迁移，不禁蹙起眉头，神色凝重地说道：“我认得这两大甲级妖魔，这是柳王麾下的白虎部将军伽蓝所操纵的尸鬼——他曾与青王一脉的青世女并称为千年难遇的惊世之才，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吧？看这架势，他似乎来者不善呐！”
“这两大妖魔往西面去了，如果我没记错，那一方只有一座裴府，才有如此分量值得他大动干戈吧？”小寒说着，深邃目光将裴老太爷的整个人都笼罩进去，带着浓重的审视意味。
裴老太爷见状，顿时感觉到了莫大威压，身子一紧，赶忙拱手回道：“小寒大人明鉴，我裴府上下并未得罪过这位伽蓝白虎啊！”
“真的？”小寒虽然满是怀疑，但语气依旧不轻不重，只是冷肃目光从未自裴老太爷的脸上移开。
毕竟他也还没有切实证据，证明此事因裴家而起。
他接着说道：“我可是记得，当日在建木之战中，这位伽蓝白虎甘愿自毁根基，拼死才将建太后拦截在十里郊外，避免了我大雍和皇朝之数十万百姓惨遭屠戮！在我看来，此人实是深明大义，值得敬佩！我断然不信他会无故挑起战端，致使生灵涂炭！”
“诸位且看看吧！我偌大苏城的三分之一都已然于天雷地火之间沦为废墟，人间炼狱一般，又得有多少百姓死伤其中！他如此之残暴行径，倒是来个人告诉我——究竟为了什么！”
小寒显然动了怒，盯住裴老太爷的视线逐渐收紧，直让后者目光闪躲，呼吸困难！
“小寒大人！老朽......真的不知啊！”裴老太爷一脸委屈，他也确实对裴出世如何出手迫害伽蓝父子两人之事毫不知情！
因为之前裴家与苏家联手打压苏王一脉，裴老太爷甚至心中思忖，小寒这一番责难是不是借题发挥，刻意挑自己的刺？
“哼！若是让我查明前因后果，此之中事真窝藏着什么肮脏，但愿相关之人不要贪生怕死，自己要有勇气站出来承担罪责才是！”他拂袖转身，看向苏安离，“你快去柳城通报，让柳王过来一趟！”
“诺！”苏安离知道事态紧急，领命便径直向柳城飞去。
“几位长者与我分头行动，当务之急，是先要将伽蓝找到才行！若我所料不错，他应该在前往裴府的某一条路上。找到他之后，几位不要轻举妄动，想办法互相传信告知，待全体会和之后，再依具体情况采取措施！”
“好！”其他人应着，便各自如燕分飞而去。
裴老太爷想了想，并未真的去寻找伽蓝的踪迹，而是径直返回了裴府——若真如小寒所言，此事因裴府而起，那他起码也要先弄个清楚！
裴府的前院里，此刻已经挤满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大家稍安勿躁，老太爷已经前去探查，在情况未明之前，所有人不得擅动！违令者，死！”拄着拐杖的老管家站在裴出尘身侧，面向众人，阴沉着脸。
他平日里看似病弱，如那风中残烛似的，将熄未熄，但此刻说起话来却气势十足，很能镇得住场面。
“诺......”一众奴仆全都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畏惧地望着他。
相比较而言，身为主子的裴出尘，却并没有拿出多少能够让人信服的魄力。
裴出尘与裴出世姐弟俩的父母，早在多年前与妖魔界的征战中就已双双陨落，未来的家主之位，必定是要在二人之中择一而取。
然而，老管家看了看身旁神色不安、难撑大局的裴出尘，又想起品行不端、私欲过重的裴出世，暗暗将他俩与小寒、陈玉卿等其他大家的后起之秀比较一番，不禁摇了摇头。
日后的裴家——怕是堪忧啊！
漫天雷火依旧自远方的夜空中连绵成片地轰然坠落，形同末世之灾！而且正以人眼能够辨别的速度，向着裴府的方向迅速迁移过来！
不知为何，老管家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伽蓝和隐隐父子两人的面容！尤其是伽蓝，虽然老管家只与他有过浅浅接触，却对他记忆非常之深刻！从一开始，老管家就觉得此子不凡，虽然他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干的也是最粗鄙的、以出卖力气为生的活计，但老管家总觉得他有和其他凡夫俗子大不相同的地方！
如果硬要说的话......那是一种足以容纳天地的宏大气度！是了，那种气度，只有曾经屹立在万丈巅峰的强者才配拥有！
难道说——
老管家想到这里，浑浊的瞳孔猛然一缩，佝偻着的老迈身子也不禁一颤！
正在此时，一阵暴风卷起的旋涡忽然降落在院子中央。
“老爷！”老管家回过神来，拄着拐杖迎了上去。
“爷爷！”一直心神不定的裴出尘也忽然有了底气，欣喜地奔了过去。
“出世呢？”裴老太爷扫了一眼行至面前的两人，蹙起了花白的双眉，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不知道，全府上下的人都被这天上的异象惊动了，聚在了这里。按理说，他那么喜欢出风头的人，平日里总是想着法子要展示自己的。”裴出尘皱起眉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出尘，你且在这里看着，也要学着主持点儿局面了。老裴，你跟我来！”
“诺！”
裴老太爷在前，大步流星，身形如电，只三五步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而老管家紧随其后。
一直行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幽深草木间，裴老太爷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着老管家：“这段时间，府上可得罪了什么人？尤其是出世——这孩子表面看似谦恭温和，但我知道，他的心性有时候还是偏执、狭隘了一些！你好好想想，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裴老太爷眯着的双眼中溢出精光，看着老管家，很有一丝审问的意味。
“唉！”老管家无奈地发出一声长叹，知道这种时候瞒也没用，况且他本就对裴出世没有多少好感，也不想替他瞒，“少主啊，近日确实做了一些让老奴也觉得过分了的事儿！不过......老奴也不确定那事儿，是否与今日种种有所关联。”
随即，他将裴出世先是指使自己警告伽蓝父子两人离开陈记商行而无果，又暗中差遣府上门客暗杀两人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与了裴老太爷。
末了，他补充一句：“老奴总觉得，那年轻人像是大有来头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