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明镜那张亲和干净又帅气温暖的脸,姜媛愣了一下,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来支教后第一次在成年人身上感受到如此温暖的气息,让她能够卸下心防,笑的单纯简单。
苏明镜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因此姜媛便没有推辞,满怀感激的接受了他一路上对自己的帮助。
直到暮色染上天空,一队由学生和老师组成的采风队伍这才按原路返回学校。
回到学校后,姜媛感谢了苏明镜,晚上特意亲自下厨做了菜,两人在学校的后院里摆起了桌子,一起吃了晚饭。两人交谈中发现,他们一见如故,虽然没有掏心掏肺讲起自己的过往,但至少说起了两个人经历过的一些事情。
苏明镜知道了姜媛来这里之前的身份,也知道了她是为躲避情商才来到这里的。
但既然知道姜媛已经怀孕,他就没办法坐视不管。
“可是你一个人来到这里,又有身孕,这样真的没关系吗?”苏明镜关心问道,“孩子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生在这里你想过吗?”
苏明镜的话确实有些问住她了,她摇摇头道:“没,我没想那么多,但我不会放弃他,一定会生下他的。”
“没事的,虽然这里的生活条件艰苦一些,但我完全可以应付的来,等到孩子出生,我先带他去小县城住上一段时间,再回来。”姜媛为了打消苏明镜的担忧,笑着解释。
姜媛的坚定和乐观触动了苏明镜,他当下便决定要好好照顾姜媛,但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担心便是情愫纠缠的开始。
苏明镜对姜媛的生活起居照顾的很细致,眼看着姜媛的肚子越来越大,苏明镜一直为她忙前忙后。
帮她备课,帮她做饭,帮她采购,甚至帮她洗衣服。对于苏明镜付出的一切,姜媛非常感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便只能尽自己所能对他好。
一日,天气闷热,苏明镜在简陋的办公室备课,烦闷燥热的下午,只有他一个人。这时办公室的门响了,是姜媛,她手里拿着一个不大的风扇,挺着肚子缓慢的朝他走过来。
“你放下,我来。”苏明镜见状急忙上前接了过来,“你肚子都这么大了,怎么不好好呆着。”
“我没事,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可是不忍心看你一个人这么辛苦。”姜媛甜甜的笑着,可能是因为要做母亲了,她的笑容温柔的让人心醉。
“没……我没事……”苏明镜突然觉得心口被什么击中,他慌乱的转身,不敢看姜媛的眼睛,心跳快的让他不知所措。
苏明镜放下风扇,急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好了,我这边没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他拿起笔,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不知如何落笔。
“你怎么了,怎么心神不宁的,连风扇也不开的。”姜媛笑着嗔怪一声,缓缓上前将风扇打开,又坐到了他的面前,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没,没有。”苏明镜否认着,慌乱的翻着眼前的书本。
姜媛笑了不再追问,但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在一旁安静的帮苏明镜整理书桌和散落的笔记。
一滴晶莹的汗珠顺着姜媛肤如凝脂的侧脸上滑下,苏明镜出神的注视着她,突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将她脸上的汗珠轻轻擦去。
虽然苏明镜的动作极为轻柔,但这个动作还是让姜媛吓了一跳。
她转过脸,吃惊的看着他,苏明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笑着掩饰道:“有手绢就好了,是我太粗心了,跟个大老爷们似的,把你当成我了,直接用手擦,哈哈。”
姜媛本来就没多想,现在又觉得他慌乱的样子很可爱,便笑着说:“没事,我又没有那么娇气。”
这件事情,姜媛很快就忘记了,但她却没发现,苏明镜自此对自己照顾的更加用心,眼神更加温柔沉溺,与她的相处却变得更加克制。
十月怀胎,转眼一瞬,马上就要到了姜媛生产的时间。
姜媛这才发现这一年里,大概要忙的事情很多,她几乎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悲伤,这里的一切让她的心境也默默发生了变化,想起封天景,已经不再觉得悲伤和难过,反而会有一丝温暖和释怀。
姜媛是在晚上九点左右开始阵痛,她给苏明镜打了电话,苏明镜开着提前准备好的车子,一句平稳又迅速的开往小县城的医院。
因为姜媛一直在这家医院检查,因此来到医院后,便有医生和护士为她准备好了一切。
由于姜媛一直在乡下支教和走动,因此她的身体状况非常好,可以顺利的进行顺产。
凌晨一点,姜媛被推进了产房。
姜媛时不时撕心裂肺的喊声,让苏明镜的心都揪紧了。两个小时后,直到一声婴儿的哭声传来,苏明镜这才放下心来,擦了擦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湿了眼眶。
是个男孩,看到抱着孩子虚弱的姜媛时,苏明镜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被融化了。
之后的几天,苏明镜一直在医院照顾孩子和姜媛,衣不解带鞍前马后的细致,让同病房的不少产妇羡慕不已。
“姑娘,你真好命,有一个这么心疼自己的老公。”
“对啊,不像我老公,晚上都疼死了,他也不来照顾一下。”
“哎哟,你们俩都长得这么好,难怪你们儿子也长得这么漂亮。”
同病房产妇的话,苏明镜和姜媛相视一笑,也没有多做解释。
姜媛想着,毕竟这背后的曲折,没有必要对其他人,误会就误会吧。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层,在来之前,两个人权衡了一下利弊,姜媛拜托苏明镜假装自己孩子的父亲,而苏明镜也欣然同意。
因此两人对于眼下发生的这一切,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自那之后,每当有人说起两个人,两个人依然不解释,算是认可了他人眼中认为他们是夫妻的看法。
在苏明镜的照顾下,姜媛可以很好的平衡好教学和带孩子,之后不少家长到学校来,也夸他们夫妻伉俪情深,人好心善。
“小白,苏顾白,你不要胡闹,你过来。”看到自己的儿子苏顾白缠着刚下课回来的苏明镜,姜媛心疼苏明镜没有好好休息,因此费劲的将他从苏明镜的身上扒下来。
“我没事,我喜欢跟小白一起玩。”苏明镜笑着抱起了苏顾白,笑道,“你去忙吧,小白喜欢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你最近太累了,一直心神不宁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自从姜媛当了母亲,心思比以往更加细致了些,也更加能注意到别人的心态变化和异样。
“没,没事。”苏明镜有意的掩饰,没能逃出姜媛的眼睛,但见他与苏顾白玩的正开心,就不再提了。
等到晚上苏顾白睡下了,姜媛约苏明镜出来,两人坐在学校操场的石阶前,一边聊天一天赏月。
“给,看你晚上都没怎么吃饭。”姜媛贴心的端出了一些吃的和一瓶啤酒,“怕你拒绝,连酒都准备好了。”
见姜媛考虑的这么周到,苏明镜也不推辞,笑着接了过来。
“明镜,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看着苏明镜略带愁苦的闷头喝酒,姜媛忍不住关心的问道,“要是有什么事,你跟我说说吧,总比憋在心里好的多。”
苏明镜端着啤酒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月色衬托下,他的侧脸显得愈加清瘦和落寞。
半晌,他叹了口气,缓缓道:“其实,我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
“因为癌症。”苏明镜顿了顿,然后突然释怀的笑了一声。
他晃晃酒瓶,仰头喝了一口道:“三年前,我得知自己得了癌症,当时医生建议我住院治疗,但他说治好的希望却只有三成。”
“如果手术失败,甚至会加速我的死亡。”苏明镜平静中带着些悲伤的回忆着往日的一幕幕,但姜媛却觉得对待生死,他似乎始终保持着一种超然的态度。
“所有我问医生,如果我放弃治疗,大概还可以活几年,医生说最长或许可以活五年。”
“所以那时我就做了决定,”苏明镜转头对着姜媛淡淡的笑了,那笑容就跟姜媛第一次见到时那般干净温暖,“我要到乡下支教,让我生命里最后的几年过的更加安静平和,也为这个世界留下我最后的一份爱。”
苏明镜说完露出羞涩的笑道:“听起来是不是太官方了,哈哈。可是决定来这里的时候,这就是支持我活下去的全部意义了。”
“现在还是这么想的?”听到苏明镜的这番话,姜媛的心莫名被揪紧,看着一直挂着明媚笑容的苏明镜,心底突然涌上一股心疼,她强忍着泪水用轻快的语气开起了玩笑。
“现在?”苏明镜用一种仿佛是问自己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他转头看向姜媛,她温柔的样子仿佛丝绸划过他的内心,令人舒服又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