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邵益阳这样家世显赫、相貌俊朗的学长,再如何想要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也终究只是奢望,况且他还成绩优异、谦恭有礼,简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见者无不男默女爱,所以一直以来在整个建筑学院都广受欢迎。一听说他要离开,院里的师兄弟姐妹都嚷嚷着要给他送行,甚至还有人提出要为益阳学长办一场送别晚会。
这么浮夸的提议被邵益阳当即拍翻,只约了同门师兄弟小规模地聚餐,顺带捎上萧暮。邵益阳的导师谢季常带着爱女一同出席。
他们建筑学院的大老爷们多,同门之谊都是在团队合作中建立起来的,虽然也有猜忌、疑虑、争吵跟反目,但长时间的合作跟打拼促成了大家的心无芥蒂。就像俗话说的,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项目时间紧的时候,男女都被当成牲口使,最终成就了这桌心无芥蒂的宴席,也造成了互相之间性别的淡化,在酒桌上狭路相逢,不论男女,端起酒杯开口就是感情深一口闷。
谢颖起初还有些腼腆,在气氛的渲染下很快也同大家熟络起来。
邵家的事情闹得路人皆知,却没有人知晓其中细节。邵益阳对大家的好意心领,强打精神与人言笑晏晏,率先给自己倒了酒端起来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跟大家分别,我也很舍不得。但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令我猝不及防的事情,是我自己不够成熟,以至于结局差强人意,这次呢,我打算陪母亲去欧洲静养一阵,我也会在那边继续学业。我在此谢谢我的导师谢教授跟大家一直以来的帮助和照顾,是你们让我在学业之余还有这么多的乐趣。
大家纷纷表示应该的,师兄对我们这么照顾我们,到了关键时候我们也帮不上忙。
饭桌上第一个敬酒的妹子站起来双手举杯说师兄你干了我随意,大家纷纷效仿,邵益阳也不计较,但凡有人来敬,来者不拒,豪气干云地一口吞下。
谢颖压着声音对谢季常耳语:“听说益阳要去欧洲,那我也申请那边的学校好了?”
两年前,邵益阳到谢季常门下求学,年轻人家室显贵却自有风骨,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建筑行业的佼佼者,这让谢季常对他刮目相看,当即招致门下,还有心促成他同自家千金的姻缘。
当然这算是做父亲的私心,他也只是形式上地给谢颖提供了不少机会,至于结果如何他倒心宽,觉得全看孩子们自己的。所以他自然没想到谢颖会动这个念头。谢季常低声问她:“你不带这么想一出是一出的啊?”
谢颖:“爸,我是认真的,我想跟益阳一起。”
谢季常皱眉:“我曾经觉得如果你们能两情相悦也算是一段良缘,可是,至今他也不过是把你当做小妹妹,况且他家族事情缠身。现在跟他走得太近,对你将来未必有好处。”谢季常见谢颖没什么反应,只好先把人稳住,“这件事情我们回去再商量。”
谢季常同谢颖说完话起身,说他临时有事要先行离开,让同学们好好陪邵益阳。然而他站起来,谢颖却站在原地未动,谢季常想要劝谢颖一起走,谢颖坚持要多玩一会儿,谢季常只好独自离开。
邵益阳空腹喝,又喝得急,一轮下来,有些不胜酒力。萧暮见他轻扶额头的样子就知道他酒精上头,站起来隔着桌子吼:“你们够了啊,说是给师兄送别你们怎么一个个跟送终似的。”
邵益阳按住她肩膀叫她坐下来,说:“难得大家聚聚,下次跟大家一起喝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就让大家尽兴好了。”
就有好事的师弟开始起哄:“萧暮不愧是师兄最喜欢的师妹,果然就是比我们善解人意,懂得心疼师兄啊,师兄你们好歹也是我们院里的模范情侣了,都到这个份儿上怎么也得给我们个交代亲一个吧!”
萧暮不好意思地悄悄偷瞄邵益阳,却发现邵益阳也正在看自己,两人都有些面红耳赤。空气跟时间想都凝滞不前,那一眼仿佛经冬复立春,视线相触激荡起来的火花融冰化雪。也不知道是酒精上脸还是心虚作祟,气氛就这么尴尬起来了。
周围还不断有人起哄:“师兄都要走了,亲一个抱一下怎么了!”
包厢里面被大家起哄的魔音吵得沸反,萧暮听得脑门青筋爆出,她有些恼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捧住邵益阳的脸,大马金刀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邵益阳不知道是在回味还是在发愣,他稳坐不动,萧暮已经抽身退回,朝满座同门抛去眼刀:“这下你们满意了?”
以为这事暂时搁浅,人群里不知道谁又喊起了“萧暮好样的我敬你是条汉子”的口号。
一顿酒席吃得惨不忍睹不说,大家仿佛约好了不放过他们,连饭后的娱乐活动唱K大家也纷纷嚷嚷着要邵益阳跟萧暮情歌对唱。
不过唱歌而已,大家都是好演员,又隔三差五在一起鬼混,一起唱过的歌还少了?谁都以为至少比起肢体上的接触要少掉许多尴尬,却原来不过是因为未到别离的时刻。
那情歌里的缠绵悱恻与怦然心动,都随着靡靡之音更迭出新的起落,仿佛化为实体一般萦绕在耳畔。
邵益阳看着萧暮坐在暗影里唱歌,眼角浮光华丽,酒后的脸颊有一抹不同往常的美艳色泽,隐约显出几分成熟女性的味道,像是枝头红透未落的果实。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不知道是谁在情深吟唱,声音空灵婉转。
邵君泽站在原地,内心反反复复吟唱,可惜不是我,陪你到最后。
他心里悔恨交加,却又有些庆幸萧暮不用陪着自己经受这些煎熬。然而,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早些对萧暮表白心迹,只要她愿意,他会拼尽全力陪着她,看着她从毫无心机、嚣张跋扈的萝莉,变成精明干练的office.lady,就这样赖在她身旁,一生一世,让谁也抢不走。
可是没有如果,可惜不是我,陪你到最后。
一遍又一遍,这烂大街的歌词,被此时面对着无可挽回的逝去的邵益阳听来,与心里的念头交相辉映,升腾起莫可名状的哀矜。
一行人闹腾到夜深,萧暮有些困乏,窝在包厢的沙发里闭目养神。邵益阳坐去她身边,听见她手机的铃声:“你手机在响。”
萧暮掏出来,看了一眼,是邵君泽的来电。她挂断了电话,翻了翻来电记录,十来通来电都出自一个人之手,萧暮心想他今天可真闲。
这么想着的萧暮直接关了机。邵益阳不解问:“跟他吵架了?”
“并没有。”萧暮困倦地嘟嘴,并没有发现邵益阳提起邵君泽时候语调里的不自然,“我还能不能有点自己的空间了?!”
“行行行,当然行”,邵益阳笑笑,揉了揉萧暮的脑袋,“也算是一物降一物,我倒是真没见到几个人敢这么跟他甩脸。”
萧暮想起邵益阳马上就会离开,心里也堵得慌,抓住他胳膊把他从沙发背上拖下来,跟他闹成一团。
邵君泽摸索着找来包厢,看见的正好是两人扭打成一团的模样,暧昧得他脸都黑了。
邵君泽压根都不看现场那些不相干的NPC,径直走上前去,把同父异母的弟弟推开,抓住萧暮的手拉起来,一言不发地将萧暮压在沙发上,他回手抱住她,令她无处可逃,继而自己亲吻了下去。
这吻来得又凶又狠,还带着示威的意味,萧暮全然没有防备,条件反射地将邵君泽的舌尖往外挤,邵君泽却像被激怒了一般,更大力地同她唇舌交战。
像是雄性生物选宣告所有权,邵君泽身上还沾染着外面冷空气的冰冷,与萧暮相触的部位却热得发烫。萧暮感受到来人的粗暴与生气,不甘愿承受这亲吻,想要扭头避过。
邵益阳见状,只觉得血气翻涌,当即一拳揍在邵君泽脸上。
邵君泽被打得偏了偏脑袋,放开了萧暮,同邵益阳对打起来。
两人好像都觉得无言以对,拳脚相加,你来我往,
“都住手!别打了!”
音响里萧暮的嘶喊尤其尖锐,男同学们纷纷出手,分两拨拉住邵君泽跟邵益阳。
被拉住的两个人恶狠狠地盯住彼此,有几分相似的英俊容颜都挂上了青紫,笔挺的西装翻滚出褶皱。
萧暮见大局已定,取了自己的包,什么话也不说,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往外走。心里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判断:邵君泽他,果然是一神经病!
大家一齐朝萧暮看去。邵君泽冷着脸说了一句放手,却是在邵益阳说放手的时候同学们才方开了他们。
邵君泽跨步前去,伸手拉萧暮,却被萧暮一把甩开。
邵君泽锲而不舍地追了上去,邵益阳目送他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