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界面,根本不是我熟悉的撸啊撸的游戏结束的界面。这黑底白字的方框,还带着裂纹的白色字母的game?over,也太劣质了吧。
哪里是我玩得高大上的撸啊撸。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对话框。
全是同一个人发来的,我刚才只注意到头像和昵称是同一个人,没来得及看信息。
是一个叫我在红凤山上看夕阳的人发来的,头像是一个卡通的梳着辫子的碎花裙小女孩。
“哈哈,我来啦,我说过我能找到你,你不信,这下该信了吧。”
“玩的这么认真,居然看不到我。很好玩吗?那我就陪你玩会。”
“很无聊的好吧,不要玩啦。马上我就把你弄死信不?”
“居然还不理我,那我只好说话算数要你的小命了。”
“别叫啦,他听不到你的,因为你已经死了。”
“你看门口有什么用啊,是在看我会不会来吗?哈哈,傻子啊,我已经在这里了啊。”
“我就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发现我。”
我的手有点抖,不是,是全身都有点,空调打的太低了吧,为什么会这么冷。尤其当我看到对话框里又出现一行字:“怎么样?看到我了还是看到你了?”
我没有看到别人,看到的,是我自己。
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像是一个普通的包夜太困了睡着了的网虫一样,新剪的板寸,这么看确实丑的不行,还有CK的外套,打完折99块钱,我才看到背后印的是GK不是CK,真是的,山寨成这样子还好意思卖99块钱。但是这时候我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愤怒。
我关心的是另一件事:趴在桌子上的那个人是我,那现在这个我,又是谁?
我颤抖着,抬起手来,却发现,隔着透明的手,我甚至能看见下面的玻璃桌、地板,还有旁边的电脑,以及神情呆滞的上网的人。
不仅仅是手,还有整个身体,已经完全都是透明的了。
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消化这样一个事实:我已经死了。
没错,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是我的肉身,此刻的我,魂魄已经完全离开躯体,也就是说,躺着的那个,是死去的我。
而现在这个我,也不是说就是活的,而只是一副魂魄。
我已经,跟我日常牵线保媒的那些鬼一样了,我也是个鬼了。
所以刚才那个网管听不到我的声音,除非是特殊体质,又或者特别恶的鬼,一般人是看不到鬼也听不到鬼的声音的。
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警长刚才会那么惊慌失措,它根本不是见到了什么厉害的鬼,它看到的是我,就是看到了我的魂魄离开了身体。它是在提醒我,可是以它的能力也只能提醒我,别的什么都做不了。而我还一无所知。
知道了又怎么样,该死还是要死的。
而我已经死了。
原来死是这样的,一点都不痛。
我以前见过很多死人,更见过许许多多奇形怪状死状可怖的鬼,他们让我觉得,死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情,不管是被火烧被水淹还是被车撞,都太可怕了,甚至我还打算过,能平安到老的话,我一定提前备好安眠药,等哪天觉得活够本了,或者养老钱花没了,就一把药吃下去,晒着太阳幸福地去死。
早知道这么悄没声息半点动静都没有地就死了,我也不用费那个钱买安眠药了,幸好还没买,又省了好多钱。
问题是省再多的钱,都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啊。我已经死了,早知道还不如趁活着的时候全花完了,每天买几包辣条蘸老干妈拌方便面,吃的要多滋润有多滋润,想不到苦唧唧过了这二十几年,连半辈子都没到呢,就落得这么个下场,真是亏本亏大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上个新闻:生命何其脆弱,男子深夜上网猝死。
床头底下砖头缝里我还藏了三千块钱以备急用的,也不知道到时候他们能不能翻出来,还有存折里面还是有点钱的,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分,我连子女老婆都没有,没有直接继承人,也没写遗嘱,该不会被国家没收吧?
想到这里我顿时紧张起来,我可是看过新闻的,台湾一个作家身家好多亿,就因为没写好遗嘱,没法分,直接遗产税还是什么的,就被没收了一半。
我在这苦大仇深地思前想后,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来,清凌凌的声音,倒是好听,可惜听起来非常不高兴:“喂,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
这声音,还有点耳熟。
我像电影特效慢镜头一样,一点一点把我的身体,先是头,然后是脖子,上身,最后整个身子,就这么僵硬地转过来。
结果换来结结实实一巴掌:“喂这演技也太差了吧,你现在是鬼又不是僵尸,学人家什么慢动作。”
我靠,一巴掌还挺疼。关键我现在是鬼魂啊,要知道一般的人赤手空拳对着鬼魂打上这么一下,根本没有半点影响好么。能感觉到疼,说明这人不是一般人,就是鬼那也不是一般的鬼。
是个特别彪悍的鬼。
我当然知道我是鬼魂不是僵尸,我只是不想转头而已。恐怖电影不都这么演的么,放到最高潮的时候,惊悚的背景音乐响起,然后你一转头,看到一张永生难忘的脸,或者一副永生难忘的情景。
而此处,我不想转头的原因,是因为,我已经听出来她是谁。
还能有谁呢,红凤山上看夕阳的,我见过的,不就只有那么一位么。
果然,不情愿还是得转头,等我完全转过来,看到的正是给李乐山和鬼大姐保媒成功的那天,在红凤山上遇见的小姑娘。
只见她梳着双辫子,上次见面时的白裙子,这次已经换成了一条碎花裙子。她正笑嘻嘻地看着我,一脸的得意洋洋:“怎么样,很吃惊是不是?没有想到是我是不是?更没有想到,我会抓住你而且这么快是不是?”
她问的一点都不错,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我其实已经想起来她是谁,但的确是特别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