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玻璃窗透了进来,在樊亮脑后产生了光晕,这让坐在樊亮对面的田馨看得不是十分真切。
樊亮说完那句话之后,收回了自己望向远方的眼睛,直视着田馨。
他眼睛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田馨看不懂也猜不透。
里面的情感太多太重,就像个漩涡让人不由自主地进到里面,想要探索,想要知道那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感情。
不知过了多久,樊亮这才继续往下讲。
“我本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就当时的情况下,我还真看不管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的行为。尽管这样我也没有出手,只是没有离开而以。我想要知道那个满脸倔强不服输的女子她到底是继续坚持还是最后妥协。”说到这里樊亮缓缓勾起了嘴角。
就好像想到特别有意思的事,樊亮呵呵笑出了声: “我真得没有想到,那名女子居然那么硬气,说什么也不认输,最后我被她打动了。”
“我本以为自己只是随手救下一个姑娘,可是哪里会想到随心她却是个江湖气很重的女孩子,她缠着我要请我吃饭。”说到这里,樊亮换了个姿势,接着说道:“我是谁, 怎么可能会随便就接受别人的邀请,但是随心她太固执了。”
“那后来呢?”田馨忍不住追问道。
“然后……”樊亮笑了,就像黑白的胶片突然间被人填上了颜色,炫丽耀眼,“然后我被她缠得真在是心烦,最后只好同意了。”
“你知道吗,随心除了之前卖艺得到钱,身上再无一分钱。为了请我吃饭,居然把自己辛辛苦苦赚到的钱全部都花了。”樊亮的笑容渐渐温和,让田馨感觉到了春天的气息,轻柔得让人舒服却又移不开眼。“可是随心却很开心,她对着我笑,笑容就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虽不妖艳却是那么明亮有朝气,也就是这个笑容让我爱上了她,并终身难忘。”
田馨没有去找樊亮的回忆,她忍不住随着樊亮的话语去想象自己的妹妹当时是什么样子,虽然想了半天也没有个确切的样子,但是田馨却真切感受了一种温暖,如阳光般的温暖。
从想想象中回到现实,田馨刚想跟樊亮说一说自己的感受,却发现樊亮的脸在渐渐变暗,这时她才发现天上的太阳被云彩给挡住了,而樊亮也收起了笑容。
“其实我是个沉闷的人,所以我就格外欣赏随心无论在什么艰难的情况下都可以如向日葵般一样微笑。在和她不断的接触中我的人生也被随心洒满了阳光。”说完这句话樊亮低下了头。
田馨现在完全看不清樊亮的脸色,她猜想下面要讲的内容或许会变得很沉重。
“其实在认识随心的时候,我就已经将公司做得小有成就了,当时我完全有能力可以让随心不再为钱而奔波。”樊亮死死握着咖啡杯,但因他颤抖得太过于厉害,咖啡杯也跟着颤抖起来,里面的咖啡泛起涟漪,亦如此时他的心境。
“可是那时的我却因为行业习惯,哪怕是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去想对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然而去分析利弊。当我得知随有财是个赌棍之后,我就放弃了给他们一笔钱的想法,只是单独给了随心上舞蹈学校的学费。”
樊亮的声音变得低沉且压抑,若是闭上眼睛还会以为他在哭。看着努力想要控制自己,不再让自己发抖的樊亮,田馨心里变得酸楚起来,那是因为她知道下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嘭!”樊亮狠狠用拳头砸向桌面,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是这笔钱却被随有财给偷走了。”
什么?钱被随有财给偷走了!田馨完全愣在那里,她刚才想了很多种可能,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她震惊地说不出来话来。
“随心多倔强要强呀,她硬是把这件事给瞒了下来,然而自己又出去卖艺。”樊亮闭上了眼睛,抑头了头,声音哽咽地说道:“就在那一天,在回家的路上,她骑着电动车回家时,和一辆逆行的大货车相撞,从桥上跌入河中。”
“要是我当初肯给他们家一笔钱的话,随有财就不会去偷随心的学费,而随心也就不用再上路边去卖艺,这样她也不会最后死得连尸骨也找不到。这一些都是因为我的过错而造成的,随心也是因为我而死得。”为什么人生没有假如,这样子他就不会留有终身的遗憾。
明明没有看到樊亮的眼睛,田馨却知道他在哭泣,在为当初自己的决定而悔恨。
随心的事她很痛心,可是却没有半分怨樊亮的想法,有得只是对自己妹妹的婉惜。不是她在这里假清高或者是在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她是真得替妹婉惜,也是真实感觉到了心有多难受。
若不是她努力按着桌子,恐怕就在刚刚她就已经抽樊亮大耳光了。
当初无论是樊亮的决定还是随心的倔强,再或者随有财不那么痴迷赌博的话,都不会造成随心的死亡。
在这件事情当中没有人是有罪的,可是每个人却也脱不了干系,只能说他们每个人都原罪,而最无辜的人却是自己的妹妹随心。
然而田馨却不打算去找樊亮,她不想要以这种方式来开解樊亮,让他的心变好受,随心她毕竟是自己的妹妹。
或许外面有风吧,那块遮挡住太阳的云彩飘走了,太阳重新露了出来,然而阳光却照到了田馨的脸上。
时间过得好快呀,田馨不经意感叹道。
樊亮端起咖啡全部都喝掉了,可是他却没有抬起头,低声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每年都会回来一次吗?”
“为了纪念随心吗?”除了这个田馨想不出来其他原因。
“这个是一方向,另外一方向是为了看随心的母亲是否过得好,这个是随心临终前的嘱托,没有办法谁叫她有那么一个不靠谱的父亲呢。”
“人都死了,年年回来纪念又有什么用!”田馨真得好想大声吼回去,可是刚才她没有伸手去打樊亮,那么现在就更不可能再去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