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晓月该死，皇上惩罚我吧，晓月愿意以死谢罪。”阳石晓月清楚，若是让岳紫阳惩罚那简直是生不如死，坛主一定会让她受千百种折磨，然后人不人鬼不鬼地关进祭坛的地基处喂那些守护巫灵的乌鸦和蛇……想到那些黑漆漆的乌鸦和嘶嘶作响的巨蛇，晓月额头的汗珠渐渐凝聚成一颗一颗，最后滚落下来。
晓月跪在凌逸辰的身边，扯着凌逸辰的墨绿色衣袍，神情凄楚，泪如雨下。
她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虽然那个人从来没有过这样人神情和动作，但那眸子，那嘴唇都似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也是，那个人和晓月本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凌逸辰的怒气竟然渐渐平息，最后从晓月手里扯出被握皱的衣袍冷声说，“你是紫阳的人，就由她来处置吧，朕不加以干涉。”
“不，皇上，晓月求你。看在哥哥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皇上就饶过晓月这一次吧。”阳石晓月成为女巫之后，记忆并没有消除，这件事情川鲛本就是知晓的。但是过往事情都成为飞灰，她以为，阳石晓月不会那么愚蠢，会将那笔烂账翻出来让人听的心烦。
“阳石晓月是吧，你还刻是你娘亲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岳紫阳的声音听了叫人心颤，她回过头，紫眸里已然变成了幽黑。
阳石晓月一惊，猛然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什么事情。
“坛主，我不是……”
“你也记得你爹是怎么死的对不对？”岳紫阳冷笑，一旁的川鲛急了，跪下说道，“坛主，这件事情是属下疏忽，她验灵成为黑巫女后的确保留了一些记忆，属下本以为，随着时间她会忘记，未料到……”
岳紫阳并没有理睬川鲛，而是俯下身子细细地看着阳石晓月一字一句，缓缓慢慢中却带着几分杀意，“我问你，你到底还记得不记得？”
晓月已经被吓到瘫软，万般艰难地和回答，“记得。”
“很好！”岳紫阳起身再次重复，“很好。”
“可是，可是我知道那是我爹咎由自取，我爹不该背叛皇上，不该与黑巫女作对。我娘……我娘她只是追随我爹去了，和黑巫女没有半点干系，坛主，晓月深知今天犯下了大错，晓月愿意用任何代价补偿。”晓月低头，不敢再直视岳紫阳的眸子，她深知如果再触犯岳紫阳，她今天会马上毙命，根本不会有喘息的时候。
岳紫阳听到这话，就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洗灵吧，从此往后，再没有阳石晓月这个人了。”
“不……”晓月猛得抬头，疯了一般瞪大眼睛否决，她的坚定的勇气让人觉得诧异。这与刚才那个连连求饶的人根本不同，岳紫阳好奇，到底是什么给了她勇气。
“哦？”岳紫阳浅浅一笑，笑里藏着万千的锐利无比的刀子，随时随地都会将阳石晓月碎尸万段。
“晓月还有许多的事情没有做，晓月不能洗灵。”阳石晓月语气坚定，似乎洗灵比死更让她难以接受，这让岳紫阳更加觉得好笑，世间大多数人都贪生怕死，大多都是出自于未了的心愿，于是岳紫阳问，“难道，你还在想着替你的爹娘报仇？那样的话，本坛主恐怕要活足够的年限来等你修炼巫术到我这样的水平，再来公平比试一番了。”
“不，晓月从未想替爹娘报仇，他们的死是咎由自取。”阳石晓月说完，那求死的目光竟然投到了紫晴身上，片刻后才回答，“晓月誓死追随坛主，愿意替坛主做任何事情，晓月不求别的，只求在祭坛有一个容身之地，好为坛主效劳。”
“哈哈，你们这阳石府有趣的很，是吧，紫晴。”岳紫阳突然看着紫晴，眸子里全是探究和揣测，看到紫晴一动不动，接着说，“阳石青城一心想与靖国连手除去黑巫女，阳石府的人可不是这样，尤其是两位小姐。一位哭着求我来作黑巫女，我成全了她，洗灵。一位则是哭着求我，要替黑巫女效劳，这到让我想起因果循环这四个字来，若是阳石青城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此时，紫晴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
从阳石晓月第一次投过来的目光她心里就明白了，阳石晓月误认为是她将那件事情告诉了岳紫阳，所以，阳石晓月此时不愿意洗灵忘记过去，大概就是因为她对自己已经恨之入骨了。
这重重负累，她不知道还能背到什么时候。
不过当她听到晓月说爹娘的死是咎由自取时，突然才发现，一个人失去自己，失掉自己根本的东西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紫晴有些同情晓月，但这个时候她上去求情，恐怕只能是事与愿违。
正当紫晴深思的时候，岳紫阳突然转过头来问紫晴，“紫晴，你说这个阳石晓月该如何处罚？”
“坛主心里早有决定，又何必问我。”紫晴躲开话题，既然晓月一心寻死，那她也无能为力，况且之前晓月所作种种，也实在叫她大伤筋骨。
岳紫阳赞许地看着紫晴，“我就喜欢你这种聪明，知道眼色行事，最重要的是永远有个底限在那里。既然晓月如此虔诚，那本坛主就收她的一缕灵魂作为奴役，这样，晓月就是本坛主的一双眼睛，一只手，这也是本坛主一直以来的心愿。”
“坛主，晓月的巫灵很特别，若是这样做，恐怕要毁了一个黑巫女。”川鲛心痛，她对晓月寄于的厚望不是别人能理解的，她在祭坛中处心积虑地安排自己的人，这是她费了多年苦心才经营起来的，她心疼这个棋子。
岳紫阳转头不悦地看着川鲛，“既然如此，不妨你来说说怎么处置她？”
“血灵泉……”
“呵，口气不小，先不说她根本承受不了血灵泉的力量，就说她的级别也根本不可能进入血灵泉，川鲛，有时候本坛主实在是想不清楚你想做什么。不过，既然是左使开了这个口，本坛主就买你个面子，你就收她的一缕魂，让她继续为你效力。”岳紫阳说完，冷冷看了一眼川鲛，挥手对众人说，“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歇息吧，以后，若再让我知道有出这样的馊主意试图引起我的注意，那到时候，就休怪我无情。”
刚刚说完，九成急急慌慌地跑过来，大声呼，“不好了皇上，不好了，御林军的张护卫领着他手下的十名护卫全部跳进了护城河，尸体刚刚打捞上来，他们……他们都瞎了。”九成说完，惊恐地看着凌逸辰，这里可是皇宫，有人如此斗胆竟然敢杀害护卫，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不让皇上好过吗？
听九成说完，凌逸辰正要开口追问，听得岳紫阳在一旁轻声道，“是本宫刺瞎他们的眼睛的，至于他们为什么跳河，大概是因为走路看不见所以失脚掉进了河里吧。”
“紫阳……”凌逸辰痛心疾首地看着岳紫阳，“你答应过朕，不会随意伤害朕的人了。上次宋顺惨死，你亲口答应过朕的。”
“皇上，是他们不长眼睛，竟然拿兵器对着本宫，如果不是因为本宫有巫术，早就被他们刺成蜂窝了，这个时候，你竟然心疼的是几个小小御林军？”
“紫阳，失人心者失天下，若是如此滥杀无辜，这天下百姓都会指责朕养虎为患……”凌逸辰心底无比悲痛，他的回忆找回来之后，对紫阳已经有了另一种看法。尽管当时，是他亲手杀害了紫晴，可是他和紫阳之间的芥蒂已经越来越深了。
他的罪孽，已经在黑夜里日夜折磨着他的灵魂。
每夜，他必被那些噩梦惊醒，当泪水流满脸庞的时候，他想的最多的不是自己的感情，而是当时的紫晴该有多恨他。
所以，他极尽全力的地去弥补。
比如为紫晴做一切能做的事情，为了拜托噩梦，他在双雪殿里一呆就是一天。
只有和紫晴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觉得心安。
至少他知道现在的紫晴是不恨他的，尽管也没有那么喜欢。
岳紫阳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凌逸辰，用难以相信的口吻问他，“逸辰，你说什么？养虎为患？你是说，我只是你养的一只有爪牙的老虎？你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说至这里，紫阳似乎明白了什么，猛得看向九成。
目光的追问让九成狠狠打了一个寒噤，他噤若寒蝉地站在那里，双手都没有放的地方，肩膀簌簌发抖，不敢看岳紫阳的眼睛。
凌逸辰收起了那种严厉口吻，转而叹息一声，“紫阳，你要的是黑巫女的权势，并非是滥杀无辜，我们行事务必要考虑大局。将来周国一统大业，朕不希望子民说朕是一个暴君，也不希望有人说朕的皇后杀人不眨眼。”
“权利是什么？”
“权利是管理国的工具。”
“错了，权利就是我们想说是就是，想说不是就不是。我们想让天下变黑就变黑，想让它变白就变白。我们想让人们说周国皇帝和皇后是天下最好的，他们就得说是最好的，否则，诛九族，杀无赦，这才是权利。逸辰，人不能有妇人之仁，否则难成大器。”岳紫阳语重心长，可是她的观点与凌逸辰的完全是南辕北辙，让人觉得扼腕叹息。
连一旁的紫晴，也读懂了凌逸辰眸子里的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