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完成的相当顺利,顺利到夏若都不敢相信这起恶性案件居然会是她侦破的。
抓捕李儒年的过程并不复杂,他可算不上什么高智商罪犯,只是更换了一张身份证,警方很容易就在天津的火车上拘捕了他。
可怕的是,哪怕他已经被捕了,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是那样波澜不惊,不苟言笑的模样。
在李儒年被带回来的时候,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丝毫没有任何狡辩或者抵赖的样子,苏落衡在完成了对他的笔录后,出来对夏若长出了一口气:“结束了。”
夏若点了点头,可她的心下却丝毫不感到轻松,她问苏落衡:“你有没有问他,究竟为什么要在张聪聪的襁褓上留下一个血迹爱心?”
苏落衡摇了摇头:“没有,我问他为什么要把婴儿头骨藏在自己的杂物室里,你猜他怎么回答?”
夏若问:“怎么回答?”
“他说……”苏落衡的眼里渐渐露出了愤恨的神色,“这是他自己送给自己的礼物,只有放在身边才能安心。”
夏若冷笑一声:“果然是个没人性的畜生。”
“那么,关于老太太起夜的时候闹鬼的问题,就是李儒年但是在搬动那个婴儿标本了?”
苏落衡点头:“应该是的。”
夏若松了口气:“那就这样结案吧,可以告诉媒体了。”
就算还有疑点,这也无关紧要了,并不影响全局,反正真正的杀人凶手找到了……
“他为什么要只割下婴儿的头,却把尸体留在了下水道里?”夏若始终对此想不通,一具完整的婴儿标本难道不是更加有价值吗?
苏落衡叹了口气:“这一点,我也不知道,我也问过他,可他却偏偏什么也不说,他对自己的杀人行为很痛快的承认了,可是关于他的作案细节,他交代的很少,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
夏若深深地皱起了眉,为什么那么巧?就偏偏是这最关键的作案线索,他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这个案子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夏若也没有再追查下去的想法,不过她想,她一定要找时间跟这个李儒年好好聊聊。
这个案子算是结了,前前后后只用了不到两个礼拜的时间,对于这起特大恶性案件的侦破,极大的安慰了民众对警方和社会安定的信任,为此,夏若还做了一次访谈,因为她是此次案件出力最多的警察,为这起案子的侦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由于这次的侦破,上级领导对此特意做了一次表彰会议,大会上,他们让夏若上去说一个总结,夏若说的比较简略:“查案其实就是,少说话,多做事,盲目的分析不见得比实地勘探来的简单快捷。”
台下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夏若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还有……永远不要去猜凶手的心里在想什么,因为不是变态,我们根本无法做到身临其境。”
其实案件重演是很多案子里都会用到的方法,有些时候非常有用,但这仅限于一些智商跟平常人无异的凶手而已,但对于有些高智商犯罪来说,这个方法就不见得有多大帮助了。
表彰大会结束以后,苏落衡单独找到了夏若,这次他的语气显得很熟稔:“小若。”
夏若身形一怔,随即轻而易举的朝着他旁边走了过去:“我觉得我跟苏队长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这样的程度。”
苏落衡的目的并不是想跟夏若叙旧,他总觉得夏若作为空降兵出现在警署非常可疑。
于是他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她的去路:“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不是吗。”
夏若回过头:“还有什么可谈的吗?苏SIR,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不去摄影了?感觉有些可惜。”苏落衡尽量显得非常淡定。
“不去了,我觉得这里很好……”
“夏若!”苏落衡急躁的打断了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重案组!”
夏若的眼神何其无辜:“想跟你一样为人民服务啊,不是吗?哦对了,苏SIR,我请求单独审问李儒年,我希望能从他的嘴里获取更多的作案细节。”
苏落衡挫败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现在的夏若虽然还跟以前一样,可是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良久,他终于挥了挥手:“注意安全。”
夏若粲然一笑:“我会的。”
……
灯光昏暗。
这样的环境会让一个变态感到安心。
夏若是这么以为的,此时,她已经坐在了李儒年的对面。
这是一个看面相人畜无害的男人,长得英俊斯文,哪怕性格有点不苟言笑,但这依旧不能阻挡他散发出来的荷尔蒙气息。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夏警官,还有什么问题吗?”李儒年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没有丝毫破绽。
夏若顿了顿,跟这样的交流,她需要勇气,因为跟魔鬼对话的人,自己也会变成魔鬼。
这次机会是她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她并不想就此放弃。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说:“为什么你会选择倒卖婴儿的人体标本?”
李儒年的眼睛精光一闪:“每个人在世上,总有他活下去的理由。”
这就是说,他是为了生存才倒卖标本?
他的话并不像是一个医生会说出来的,反而像精神病院那种人格分裂的病人一样,一般人格或许只是个普通人,而另一半,却是个高智商的犯罪者。
夏若顿了顿,总觉得他的声音似乎有种蛊惑人心的能力。
她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困扰着她的问题:“为什么你会选择把头颅切下?难道一整副人骨标本不能给你带来更大的利益吗?”
李儒年有些想笑,看得出来他的肌肉在微微颤抖,可是他忍住了:“我不能告诉你太多,我只能说……这是一份礼物,一个人送我的礼物,可是这份礼物他没有全部送给我,只愿意给我他的头。”
此言一出,夏若的心脏随即猛的颤动了一下:“这是有人指使你的?!”
“不是。”李儒年干脆的否定了她的问题,还回以一个神秘的微笑,“是我杀得它,没有别人指使,那是一个完美的头噢。”
夏若顿了顿,感觉到有些崩溃,这个人,难道都习惯了这样拐弯抹角的说话吗?
“那你告诉我,既然决定了隐藏他的身份,又为什么把张聪聪的照片一同丢下去?你不怕被发现吗?”
李儒年一顿,眼里流露出痛恨的神色:“我不会暴露我的罪行,因为我没有那么蠢。”
看来……是有人指使的了。
“那么,襁褓上的心形血迹,你作何解释?你很爱这个孩子?”
“你知道吗,一个母亲为什么爱她的孩子?因为这是一份责任,一份义务,倘若她不想实施这个义务,她就会丢掉,只是留下一个印记而已,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张聪聪的葬礼上,下了很大的雨,夏若和苏落衡也到了场,作为警方对死者的慰问。
他的母亲再一次在葬礼上哭昏过去,夏若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她现在觉得,她的内心也住着一个魔鬼。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魔鬼就会挣脱束缚,破土而出。
“你很爱他吧。”
夏若走到杜晓华面前,杜晓华愣愣的点了点头。
“那好,你等等,他会来见你。”
夏若冷冷一笑,无视了杜晓华眼里深切的恐惧和心虚,与苏落衡一起离开了那里。
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