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奇闻言不由愣了,难道殷鹤如此,是为了尽孝?
殷鹤随即叹息一声道,“若没有法师,我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了。”
原来,若论生死,那殷紫堂与殷夫人阳寿终于数年前,那时他们刚刚获罪,殷紫堂大病一场,而殷夫人也不慎摔伤,二老躺在床上,互望流泪而已。那时的殷鹤还是十四岁的少年,每日里侍奉汤药,不肯怠慢,成为远近闻名的孝子,因家产尚在,倒也勉强支撑。殷鹤一边读书以图前程,一边照料父母,很是辛苦。
但父亲的病日渐重了,而母亲也不见好转,终于一日二老双双归西,殷鹤手足无措,放声大哭,哭声震动当日大雨倾盆。也是这一日,城中来了位法师,听说了殷鹤的事,便上门来舍药,将一瓶长生水送给了他。
这长生水本十分金贵,殷鹤怕付不起银两,而不老法师笑道,“这是送你的,可保你父母六年寿命,六年后,你们务必赶到蜀中长生镇的槐树村,我再为你父母续命。”
长生水服下,果然父母如神般苏醒,但当晚,院中一棵数百年的桃花树一夜枯死......
六年后,家产也被查抄,一家人便赶往了蜀中,槐树村外,却是惊魂不浅,村里的人将他们拉进村内,看着虽是人,行为举止十分癫狂,村内花草不生,牲畜不养,除了祭拜不老法师的祭坛,没有他物。
不老法师当日也来了,告诉殷鹤,自己逆天而行,擅改生死,是有违天道的,如今不能再借他物阳寿,只能用至亲之人的,也便是殷鹤了。
殷鹤满口答应,待到不老法师施法后却才知道,自己借出去的四十年阳寿,只能保住父母四十天的性命。
鸾奇立即道,“于是你便为虎作伥,帮他吸取世人的阳气?”
殷鹤道,“你说的不错,我是不老法师的徒众,趁人不备将人带入法阵中,让这些人损折了阳寿而不自知,只求保住父母长命百岁,便是入魔道又如何?”
这话虽有悖天道,但为了尽孝父母的,听来却也让人感怀。端木小蕊道,“如此说来,你也领我进入了法阵?”
殷鹤摇头道,“法阵在官道之上,百鬼林里却没有的。倒是那几个打劫的强人,经常入阵,估计已阳寿损尽了。”
鸾奇怒道,“便是打劫的强人,也是一条人命,自有王法律条,你如何要掌控他之生死?你如此行事,有损阴德,不怕死后要入地狱么?”
殷鹤道,“那又如何?我自幼多病,父母抚养我何等不易,如今只要我能尽孝,便是死后万劫不复,也是值得的。你们来此地,必然是知道鬼王闭关今日出关,要求鬼王出面,我却万不能让路!”
三人虽不是因此事而来,但见鬼王却是真的,如今殷鹤不但不引见,反而阻拦,鸾奇道,“若你不让开,那休怪贫道不客气了。”
殷鹤哈哈大笑,“我自然不敢与你们为难,只是以你们的本事,想寻到这鬼王境入口也不易,我却是要去送信了。”说完殷鹤飞身而去,鸾奇知道不能放他去,急忙喝道,“哪里走?!”随即立指一道金光射去,却是射入虚空,殷鹤已消失无踪,他身形极快,估计真的已是魔道中人。
而三人却被困在了百鬼林中,本来只进了十几步,如今却看不见出去的路,莫说寻到鬼王境,便是出去也难了。拘灵玉没拿到,反而困在此地,而殷鹤去送信,连羽娆也危险了,笑梓不由对着端木小蕊道,“这就是你的朋友?”端木小蕊苦着脸,看着鸾奇在努力寻找着出去的路,心中也万分懊悔的。
......
也是机缘巧合,这殷鹤去送信,却被一事拦了下来,那便是路平王调戏泓澈而引发的风波。
泓澈本是魔界花妖,兼具妖娆风情与乖张举止,一头红褐长发,血红指甲,红唇微绽,柳腰款摆,眉目传情,她平日里这神情面貌,却并非勾引他人,只是这路平王不知死活,本是来讨要这长生水的。到了才知道,不老法师的四个护法圣女都在此地,心中顿时痒痒。
路平王十分好色,王府姬妾无数,平日里也糟蹋了不少良家女儿,听闻这四个圣女都是天人下凡,自然想着一亲芳泽才好。
这日清晨,正好在街上遇上买花的泓澈,正插着一支蔷薇在鬓边,对着随身的铜镜照个不停。看那腰身芳姿,路平王魂飞魄散,口中道,“姑娘,这花插歪了,待本王帮你插来。”说完就真的上前动手去抚摸那头发。
泓澈斜睨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继续照镜子,路平王将那花插住,便凑过去闻,谁知鼻子一痒,睁开眼一看,那花变成一条花青小蛇,正对着他吐信子。
路平王吓得退后一步,再定睛一看,那花依然是花,想着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泓澈已经从身边过去了。
路平王即刻带人追赶,追了十几步,那泓澈回过头来问道,“这位贵客有何贵干?为何还跟着我?”
路平王笑道,“姑娘跟随法师日久,每日护法必定辛苦,我想带姑娘去四处逛逛,让姑娘散散心,不知姑娘可有雅意?”
“哦?”泓澈笑了,“多谢了,只是我没有此意。”
路平王顿时有些不快地道,“别给本王装圣女啦!须知你们跟着那法师,多少都会有些不清不楚的事。”
一语既出,泓澈眨眼已经逼到近前,盯着路平王的眼睛道,“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情?你不过是一个有些权势的俗人,臭皮囊一具,也敢在这里对我们指指点点,若不教训你一下,法师威信何存?”
随即挥袖一过,那路平王一张脸顿时变成一张平板,没有了五官,只有两个鼻孔还能出气。看不见、喊不出,惊骇得难以自持,身边的的人却是大怒,“妖女敢伤人?!”
纷纷拔出刀剑将泓澈围在当中。似乎要动武了。
泓澈心里倒是不怕,但见很多人围上来看热闹,便知道自己当街乱施法术必然会引来众怒,便不再纠缠,正要退去,忽然一道疾风飞来,挥手就给了泓澈一个耳光,打得泓澈慌忙跪倒在地,随即在场的人都跪了下来。眼见是一个俊美的年轻人落在当场,常人一眼看过去,必然会认为是哪家的华丽公子,模样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与泓澈不相上下,气质华贵,玉树临风,一身浅灰锦袍盘丝结络,只是身形过于纤细,尤其是一双手,十指过分细长,加上盈寸的指甲,探在袖子外如同爪子一般,冷峻的面上五官也是狭长冰冷的,眼角微挑,黑眼珠如两粒玲珑黑珍珠滚动,束发加冠,手持折扇,看着倒是人才不俗,但这不过是皮相而已,这人正是那百足虫化成的不老法师。此时对着跪在地上的泓澈怒喝道,“光天化日的用法术害人,将我平日的教训当耳边风么?”
众人见他意外驾临,纷纷围上去膜拜,他身后本还有一个白衣女子,容貌清丽,超凡脱俗,此时却是退到了人群之外。正看见那殷鹤快步赶来,急忙招呼道,“殷鹤,你来此何事?”
殷鹤前来报信,本见不老法师在此,喜出望外,想上前禀报百鬼林之事,但人群围住难以近前,此时被拦住拉到一旁僻静之地,问及来意,这白衣女子也是护法圣女之一,夙心,殷鹤也没瞒着她,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夙心边听边点头,随后问道,“灵修派的人本与法师无隙,怎么突然插手拜仙大会的事?”
殷鹤道,“那道士一开口便说大法师借寿之事,我料得是知道些根底的,还请大法师早做决断,如今将他们困在百鬼林也不是长久之计。”
夙心沉吟片刻道,“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告诉法师的,你先回百鬼林,平日里听召唤再来,大白天的,你这幅样子总是来找法师,怕会引人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