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翁道,“生死本有道,人力岂奈何?你可知你们的事我干涉太多有违天道,上天警告我多次,再介入此事,便要被贬出仙界,连散仙也做不得!.....罢了罢了,道清,你本可成仙得道,位列仙班,但若救了妙儿,你便只能终身为凡人,你可愿意?”
道清毅然道,“道清无怨无悔,只是今生负了妙儿,自愿粉身碎骨,只求换她永世安乐。”
白发翁颔首道,“好!你真是有情有义之人!大不了我也不做神仙,感受轮回的生老病死罢了.....那将你师叔交付你的逍遥镇妖剑与神龙珠给我。”
道清将那两样宝贝给他,白发翁举手顿时光华万丈,两样宝贝在空中交汇,化为一道光幕,飞临皇宫,顿时照如白昼,将那已然死去的花鼠吸了进去.....
霎那间,那光幕将整个京城笼罩在了里面,恍若日月同辉,天地华彩无比,光芒到处,蓝若风的困仙袋化为粉末,玉郎从里面一跃而出,蓝若风法力消散,大惊之下,哪里是玉郎的对手,交战不到一刻,玉郎飞起一掌,顿时将他当胸击碎,蓝狐惨叫一声,被打出原形坠落而下,当一只狐狸落地,顿时惊得皇上目瞪口呆:国师原来是妖精!
随即光幕照耀之下,星光万点,本来是局外人的雍王被星辉打中,忽然仰天大笑,自此疯了,终生未曾好。从此,终结了朝廷权臣争斗的格局......与此同时,天华山因缘镜里躁动不安的冰魂山,也在这浩然的光芒里,恢复了平静,乾坤朗朗,天清地净。
玉郎飞奔到了天牢,找到在那里痛哭玲珑,玲珑见玉郎到了,登时扑了上去,半人半蛇的玉郎抱着玲珑,二人抱头痛哭。
“玉郎,辛苦了你!”
“心中有你,我何曾苦过?今后,无人会阻止我们在一处了!”
“今生今世,我不会再离开你……”
“便是轮回,我也要牵着你的手,你我不会相忘。”
“不会相忘!”
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再也不肯分开。
......
风波过后,皇上日益清醒,渐渐醒悟,尤其听闻京城里出现了一个抱着纸人的疯子,那纸人正是当初飘入宫中的一样,顿时恍然。
那抱着纸人,衣衫褴褛的正是蛮小,口中只是念念有词,说是寻他的娘子,那娘子叫如幻,美得无与伦比,却是纸人变的,纸人变的。
这话传入深宫,皇上闭目想去,也明白了,自己和那疯子一般,对一个虚幻的美人迷惑至此,险些葬送江山社稷,可笑自己还是一国之君,和一个迟钝的无赖有何区别?长叹一声,决心重新整顿朝纲,但第一件事,便是去冷宫,大礼迎接自己的皇后。
当冷宫门开,消瘦的皇后款步而出,温婉下拜,皇上上前扶起她,一句你受苦了,让大度的皇后释然摇头,目光一片澄澈,帝后携手,互望而笑。
皇家的江山终于肃清,虽临危但未曾倾覆,可这场美人之祸里死去的人呢?
.......
且说花太师,此时早已沦为乞丐,在一处乡野流浪。
饥渴难耐之时,忽然看见前面有一处粥棚,周围有人议论,这粥棚是无偿施舍穷人的地方,于是喜出望外跑去,却看见几个他想不到的人,揉揉眼睛再看,确实没错,意外非常,那竟是十指全无的欧阳琦,失踪很久的欧阳娉婷,还有早已坠马身死的楚天宝!
原来,当初,天宝落入河中,被冲入山谷,毒虫猛兽竟不曾伤他,为生机寻出路时,却无意发现一处藏宝之地,原来当年花太师入谷不光为了猎杀蓝狐取皮,还为了这谷中的前朝宝藏,只是宝藏没有寻到,无功而返。如今,却被天宝这大难不死之人,无意间寻得。天宝本无意于宝藏,继续寻找出路。
也正在他要离开山谷时,意外遇见失神游走、欲寻短见的欧阳娉婷,那一瞬间,劫后重逢,恍如隔世,二人喜极而涕,在深谷紧紧相拥,百鸟吟唱,山风阵阵,天地为之动容。
天宝得知京城之变,心中悲戚不已,却也不打算回京城,与娉婷商议远走他乡,改名换姓,将宝藏化整为零,带出山谷,准备涌来周济穷人,于是此处,才有了这四处设立得粥棚,来积帮助接济穷人。
大半年来,他们行善无数,当一个柳絮飞舞的黄昏,他们救起了奄奄一息的欧阳琦时,也算一家团聚了。
如今,花太师看着他们,欧阳琦闲坐在一旁微笑,虽面容毁了,但目光是为官时没有的淡然从容。
楚天宝满头大汗地,和雇佣的伙计一起给穷人和乞丐施粥,布衣荆钗的欧阳娉婷在给他擦汗,其乐融融。
花太师想起了自己的全家,不由悲从中来转身要去,却听见楚天宝在他后面叫他,“老伯,饿了吧,来喝粥吧!还是热的!”
花太师的脚再也举不起来,泪水不断落在那随着他手颤抖几乎抖到地上的空碗里。
欧阳娉婷已然走过来一拉他,不由愣了。
欧阳琦在身后问道,“娉婷,是谁?”
欧阳娉婷迟疑道,“是,是花太师。”
天宝看他模样,心里明白,随即笑道,“花伯伯?怎么不认识我们么?来赏脸喝些粥吧!若是不嫌弃,今后留下如何?”
花太师终于泪如雨下,慢慢转过身来,萧萧白发,迎上天宝的笑容。
心善之人,上天怜见,是谓天宝,天保也!
再说事情平息后,陈子谦回了洛阳,恰好是牡丹开最好时节,来到家门前,开门迎来的却是铜钱儿。陈子谦又惊又喜,不由跑过去抱住他道,“铜钱儿,你,没事?”
铜钱儿傻乎乎地道,“没事啊,你从京城回来了?没事了?”
陈子谦知铜钱儿和小月的命运改变,喜出望外,一路跑进庄里去,陈员外、陈小姐、王氏也恨奇怪铜钱儿和小月忽然出现,本来是死去的人,但又不见鬼气,只说从青狼县回来,好不古怪!
这几日正坐立不安,见陈子谦回来,惊喜之下正要上前说话,却发觉陈子谦不对劲,一时无语,陈子谦急道,“外公、奶奶,娘亲!小月呢?”
王氏泫然道,“小月病了,大夫说,活不到入秋。”
小月天命夭寿,陈子谦只多换了她一年的寿命而已......
当陈子谦坐在小月床前,小月咳嗽着坐起身来道,“我没有去京城,你可告诉我缘由么?......啊!你的头发!”
原来,陈子谦的头发已然花白,他改变天道,折损了自家寿命,快速老去,无怪小月吃惊。
陈子谦浅笑,只握着小月手道,“莫要问了,若你不嫌我老,你我相守此春、此夏,看尽花开,最后随秋风同去,你可愿意?”
小月含泪点头,抱住了陈子谦,此时陈家庄的牡丹,开的分外妖娆。
地仙宅邸,轻雾缭绕,荷叶莲莲。
“玉郎!”
玲珑站在池塘边喊玉郎的名字,玉郎从荷叶下探出头来道,“娘子何事?”
玲珑道,“有客人来了。”
玉郎放眼看去,白发翁已然呵呵笑着走来,口中道,“神仙做不得,看来要叨扰你们俩小东西了,我要在此地养老,你们俩要为我送终,如何?”
玲珑笑道,“求之不得。”
玉郎从荷塘里游过来,已然跃上岸来,浑身湿漉漉,擎着几支荷叶上露珠滚动,看过去他却是人身。
白发翁惊道,“玉郎,你,你也成凡人了?”
玉郎甩甩头发,一边将露珠抖到玲珑捏着的杯子里,一边笑道,“不错,我向地仙求的笑仙汤,要了人身,自此,也要生老病死了!”
白发翁呵呵笑道,“那人间的不平事呢?你们可还会去管?”
玉郎沉吟片刻道,“不平事,自有人去管吧,我只想与玲珑一起,过好此生,不要如道兄一般......”
玲珑阻止他,白发翁也叹息一声,目光沉重地看着远处,一时三人都无语了。
苍穹无底,流云来去,万里江山何曾终止过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