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媛瞪着眼看他,南宫麒笑道,“你不说话,就是默许喽!”说完飞快在她脸颊上一亲,在凤媛挥手打他之前,大笑着跃身而走追乐郊去了。
凤媛气得跺脚,怎奈骂不出来,只能指着南宫麒麒消失的方向心中大骂罢了。乐郊这边沿着脚印追到城西一处废弃的屋子,只听里面有人唱道,“青杨系白马,红袖抱箜篌。及时当乐乐,莫负少年头。”乐郊听这唱得还婉转,正要靠前,却听自己的声音从里传出道,“我啊,是个无用的小道士,虽爱管闲事,却办不好自家的事,一团糟啊一团糟。”
乐郊走到那破屋门前,只见里面黑洞洞看不见人,再听却全没动静了。正要推门进去,自己的声音又在黑暗中扬起道,“一个高贵明艳、一个婉转妩媚,两个我都爱,可如何取舍呢?”乐郊闻言大怒,拔剑道,“什么邪魔?还在胡说八道,速速现身!”
乐郊的话音刚落,却听那屋内一个声音哈哈大笑,嗓音难辨男女老少地道,“你若真有本领,如何不知我是谁?”乐郊仗剑道,“借人言!你仗着会些拟声篡意的本事,挑拨人间是非,可是知罪?”那屋内又大笑道,“我拟声篡意?那我问你,你们人不信因果,不信报应,只顾信口开河,口无遮拦,又该当何罪?”
乐郊一时无言。屋内那声音又道,“想来这人间,为达目的谎话连篇的不计其数,为逞一时之快对亲人口出恶言的大有人在,便是那些浪荡公子,为得女子芳心,赌咒发誓,转头却始乱终弃,根本不会如当初赌咒所说之誓,真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不是太便宜了吗?——就是很多事不会言出即应验,才让人的嘴,没了个遮拦。都说人间皇帝金口玉言,让每个人都金口玉言,不是很好吗?我这是代天行令,让人管好自己的嘴,却是有功的!”
听他振振有词,乐郊一时若有所思,却听身后风声一动,是南宫麒到了,见乐郊立在那破屋外发愣,不由问道,“屋内是什么?凤媛怎么不会说话了?”乐郊道,“遇上个厉害角色,正不知该如何!”南宫麒冷笑道,“什么厉害角色,你却先怯了?!”
屋内那声音打了个哈欠,仿佛凤媛的声音甜腻地道,“你也来了?看来,还是你对我最好,好过那个臭道士!你进来,我有悄悄话对你说。”
凤媛从小到大都是男孩性情,从不曾露出闺阁妩媚风情,这几句话却说得让人心驰神荡,南宫麒不由皱眉道,“到底是什么人在里面?如何能学凤媛说话?”乐郊一惊,忙一把拦住道,“小心说话!”可此时那屋内已哈哈大笑道,“好极好极!终于有人说出这句,谢过了!借着你这个‘人’字,我的修炼,却可进了一层。”
说完,却见那破屋的门赫然大开,一股劲风从内袭杀而出,乐郊与南宫麒被这风吹得倒退数步,再看那门口立着个四、五岁的幼儿,一身红衣对着他们咯咯发笑。
“他成人形了!”乐郊惊道。
那借人言仰天大笑道,“若我无形之时,怕还惧怕你们几分,如今你们联手,也不会是我对手,我还不想伤人,你们快滚!”见他声色俱厉,乐郊也看出不好对付,却高声道,“人妖殊途,本不相犯!城中血案是否你所为?”借人言道,“原来你为了这事。我告诉你们吧,是牵衣藤和无焰灯做的......只怕你们不敢招惹他们!”乐郊点头道,“好!我再问你,你所下之咒,如何解?”
借人言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乐郊怒道,“你休得意!若不说出来,看我阴阳孽弓!” 说完,对空一抓,幻出那阴阳孽弓拉满如圆月,光芒彻骨地搭上翎箭指着那借人言道,“你若不说,我便一箭射死你,为人间除害,莫看你已能化为人形,一箭魂飞魄散,任你多久的修行也毁于一旦!”
借人言抬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在那光芒之下慌忙下跪。
借人言似知这阴阳孽弓的厉害,急匆匆求饶道,“还望你能网开一面!我本是一幼儿魂魄,当初随母渡河,因在岸上时惧水不肯上船哭闹,母亲说我一味哭闹,到河中必要丢下水去!——不料这话惊动水中水鬼,借机找替身,到了河水中漩涡大起不得行。船上人便说我母亲不该乱说话,我母无奈便将我投入水中......我冤屈地溺死水中,肉身被群鱼所食,骨骸埋入河底泥沙百年不得翻身,只剩下一缕魂魄寄生水中游荡成鬼,后凝结水中灵气成一缕魔气,在这屠凤城西的大湖中栖身——我这百年来虽也行些乖戾古怪之事,却不敢杀人害命,做大恶之事!”他一路急忙忙地说,浑身发抖,声泪俱下,看来所言不虚。
乐郊见借人言已怕了,趁势道,“念你修行不易,我可饶你不死,快说如何解你下的咒!”借人言道,“我所下之咒,叫‘言必真’,便是人所言之事,都能成真,我只戏耍于人,却没做过大恶!因为知道你们是来降服这屠凤城六魔,怕累及自身才出来对付你们——若解这咒也不难,便是去东南的回头林,取了虚妄草服下就行。只是那里便是牵衣藤的地界,他与无焰灯一路交往甚密,很是厉害凶狠,你需备足了银两,才能求到那虚妄草。”
乐郊闻言惊道,“难道那牵衣藤还要人间银两?他是个什么东西?”
借人言面露惧色道,“这个我却不敢乱说,只忠告一句罢了。我知你们是有本事的,但牵衣藤与无焰灯的厉害,你们是未曾见过的,他们有吞妖食魔,退仙打神的能耐,若遇上他出行,屠凤城内五色雾气蔓延,我们都是远远藏起来的。”
南宫麒皱眉道,“有这么大本事?他们倒是什么模样?”借人言欲言又止,见乐郊盯着他,便叹气道,“索性告诉你们,这二魔有个主人,很是厉害,因来时霞光耀星月,五色雾满城,大家都说那是当初被屠杀掉的凤凰修炼成精灵莅临人间,这二魔便是侍奉他的!”
乐郊奇道,“按你这么说,孟家的人,是凤凰杀的?”
借人言道,“这我可不能乱说——我说了这么多,可能放了我?”乐郊收起那弓箭道,“你去吧,自此不要再戏耍祸害于人,以图再生投胎!”借人言对着乐郊磕头,随即回身去一道白光不见了。
这边,乐郊抬头看天色大黑,又见屠凤城的雾气此起彼伏,扭头对南宫麒道,“看来,我要去一趟那回头林,阿嫦的魂魄一过三更就会涣散。”南宫麒道,“我随你去。”乐郊阻拦道,“我听那借人言道,那牵衣藤会吞妖食魔,你......”南宫麒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吃我!”
乐郊想着多一人也多个帮手,便点头答应,二人施展身法,几乎是一阵风般很快到了那回头林。只见郁郁森森,虎木狼林,雾气四散中磷火乱窜,都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
乐郊心知这林子有古怪,忙幻化出灵修派指路灯在半空,照出一溜林间小路,二人这才进了林子。行了不到几步,就觉身后一阵沙沙作响,似有蛇虫在后,回头看时,却见树木郁郁葱葱,似乎这林子是活的,此时却将二人困在其中,前后左右一片暗黑,只有那指路灯还在头顶不远忽明忽暗。隐约间,只听见一场笙歌恍若在耳边,再细听却是野鬼呻吟,荒草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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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若女子发丝,缠绕左右不去,时而近,时而远,让这林子越发诡异起来。不等二人再走,这林子却越发茂密,草木舒张磷火飞舞,乐郊沉住气举起那阴阳孽弓高声道,“牵衣藤!不要故弄玄虚,速速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