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内,有座废弃的庄园,本是一处前朝王爷宅邸,却雷击失火烧死过人,于是王爷觉得不吉利迁居别处,这里也便成了闲花野草、飞禽野兽聚集之地。夜半常有些古怪之声,附近也便渐渐没人居住,成了一处荒废的独立王国,年深日久树林环绕,很是幽深。
此时若走近此地,自是临近冬日,萧瑟不堪的,但越过那道烧焦的门户,却会被一阵摄人的阴气阻挡回来,无法再行。烟雾缭绕之间的大宅,此时布着极强的阵法。
幽深的内宅里,一座独立的楼阁耸立,虽从外看去很是破旧,但里面却别有乾坤。
楼阁之内,是华丽的厅堂,一个华衣公子此时收了法术,有些疲倦地走进一旁的卧室,躺在那大床之上,立刻几个妖娆少女过来捏肩捶背。这些少女有的头上立着两个尖尖的耳朵,有的后面垂着长长的尾巴,还有的虽面容姣好却一身黑毛,更有的生着尖尖的嘴巴。无非是些还未修炼成人形的小妖怪。
“公子,可有大成?”一个少女献媚地笑道。
那公子淡淡点头,那少女又问道,“公子成神,可否也提携我们姐妹?”
那公子握住她绒毛遍布的手道,“不必到我成神,此时便可提携你,你过来我亲亲。”说完拉着那少女到近前,捧着她脸亲她嘴唇。
那少女只当要渡法气给她,急忙迎上去接了。看他们亲吻的姿态,倒是羡慕煞其他小妖怪。
可那起初很陶醉的少女忽然大惊失色地挣扎,神色满是哀求地想推开那公子,怎奈那公子冷笑着不放她。却见她周身散发着白烟,四肢张开渐渐缩成一团,在那公子厌恶地将她丢开之时,她身形一化成了一只僵死的狸猫。
其他少女吓得面如土色,不再言语。
“你们还有谁要我提携的?”那公子用帕子擦了擦嘴,冷冷地问道。
“不敢,不敢。”少女们吓得摇头,纷纷跪在地上。
“方才她偷看我修炼,当我不知?!你们若好好听命于我,替我办事。日后我大成,自可助你等增长功力,若乱动心思她就是下场。”那公子说完道,“好了,天亮了,你们出去,我要睡了。”
小妖们忙起身逃出去,生怕再步了那狸猫精的后尘。
这公子正是鸾奇,但他还是没能睡安稳,因为不一会儿,便有人闯入了这楼阁之内。鸾奇起身看去,却是一道红雾闪现,眼前的是个故人,彼岸花妖,羽娆。
“好厉害的阵法,我几乎进不来。”羽娆依旧美如天人,含笑看着鸾奇。
“你来做什么?”鸾奇问道,目光冰冷。
“你本已摆脱那雪鹰王的控制,却不肯与你师弟相认径自离开,我便猜到你与我们有缘的。特来相邀一起成就大事。”羽娆笑着走近大床看着鸾奇。
“灵修派的修仙之术辛苦又拖沓,我是想早些成仙才离开的,与你们这些妖怪,怎会一样?!”
“你话如此说,可你如今颠倒昼夜、吸取妖气鬼灵,和我们妖精,又有何不同?你不该与我装腔作势,别忘了,我早用生死泪探到你的内心——你有入魔的根基。”羽娆冷笑道,“开门见山吧,此时我们在宫里有大事要做,你若与我们合作,必事半功倍,到时会有无数小妖精供你修炼,你不必耗费法力用这阵法的。”
“你们无非要天狗搅乱人间,打开妖界让妖魔统治人间吧?”鸾奇冷笑道。
“你真是聪明人,到时那些没修为的小妖怪,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羽娆垂下长睫毛看他道,“你觉得如何?”
鸾奇看着她,忽然哈哈大笑道,“你们要我做什么?”
“天狗临世只差二十一天,但此时京城天子脚下、王气很盛——”
“你要我用这翻天阵聚集天下妖气吗?”鸾奇不等羽娆说完就接口道。
“不错,你真是聪明之人!”羽娆喜道。
鸾奇冷笑道,“你们当我傻吗?你们妖怪反复无常、鬼言善变,我可信不过。除非先拿出一样东西做交易。”
羽娆问道,“你要什么做交易?”
鸾奇看着她冷笑道,“那便要看蓝若风的了,我知道你与他的事,你回去告诉他,若想我入伙,只有一样东西,那便是你羽娆,做我的女人,否则免谈!”
鸾奇不再约束自己的邪念,暴露出人性最真实丑陋的一面。也终于承认,从第一眼,他便倾倒于羽娆的美色。
羽娆闻言脸色变了,一言不发地要愤然离去。鸾奇却冷笑一声,在她背后道,“你对他死心塌地,那狐妖却未必同等相待。你曾说过人有诸多虚伪无情,不如你去倒去试试蓝若风吧?”
羽娆若有所思地离去,回到宫中。此时蓝若风正从太子那回来,成天太子依然闭着眼睛,可掐算时日,蓝若风倒是心里有数的。此时每日做的事,无非便是用法力唤醒那天狗元灵,到时那威力将超过神界之力,打开妖界,或许还可与自己的家人重逢。想当初自己家族惨遭屠戮,至今只是孤身一个在人间,纵有羽娆对自己千依百顺、无私相助,但心底终究是缺憾。
羽娆进来,不动声色地笑着坐下。
蓝若风问道,“事情如何?”
羽娆摇头道,“不太顺利,那妖道说要先做个交换呢。”
蓝若风冷笑道,“他倒真是个聪明人,却不知是怎么个交换?”
羽娆眸光闪动片刻,似乎漫不经心地道,“反正不成的事,不如我们另想办法。”
“到底什么事?为何不实说呢?”蓝若风追问道。
“他说,”羽娆叹口气道,“他说要我,你说可不可笑?”
蓝若风闻言立起身,踱步到窗前,看着外面阴云遮盖下的皇宫慢慢问道,“羽娆,你怎么说的?”
羽娆答道,“我用答他的话吗?”
蓝若风回头看着羽娆道,“你是极聪明的,我想此事你能周旋。”
羽娆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冰凉,不由冷笑道,“你让我去周旋?难道你让我去他那里?若风,你难道忘了,我们可是夫妻啊!”
蓝若风道,“我自然知道,你为我做的这许多我如何不知?可我想到你这上百年在不老法师那里,不也周旋得很好?那鸾奇,难道比得过法师?”
羽娆急道,“不老法师并非好色之徒,与我姐妹以礼相对。这鸾奇分明是见色起意,我如何在他身边周旋?”
蓝若风大声叹气道,“罢了罢了!我并没非逼着你去,你若不愿,我不强求!我自想法子,此事你不要管便是了!”
蓝若风出门去,羽娆却不觉流下眼泪来。他虽没逼着自己去从了此事,但分明是恼了自己。想着她一片痴心,苦心孤诣地到了现在好容易将他救活,以为日后长相厮守,没想到在他眼里,自己是如此地位。泓澈进来问缘由,羽娆却淡淡笑道,“你别问了,你我姐妹一场,如今就托付你一件:替我照顾若风,我谢过妹妹。”
泓澈问羽娆要去哪里,她并没说。黄昏时分留了一封书信给蓝若风,便离开了皇宫。泓澈拿着那封信找到了在外独坐散心的蓝若风,他奇怪地打开一看,却是一首诗:
......
花叶相离寂寞中,冥河照影一裳红。
黄泉看尽人间苦,今日才知情苦衷。
.......
蓝若风吃了一惊,却想到羽娆真的离去了,不由心乱如麻忙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