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楼出了命案,官府派人查看,却在这翠细的床上,找到了那块贴身罗帕,上面的字迹,正是齐相国的。这事齐相国当然脱不得干系了。
也是时乖命蹇,这事传开被那李周听说,顿时心生一计:心道我松了你齐相国这么多金银财宝,你却对我的事毫不上心,如今你摊上了这事,正是我发迹之时。在京城日久,四处打听钻营,他自然得知了麒麟王与齐相国不合,便花钱托人将一封密信送到了麒麟王府,状告齐相国收受贿赂,卖官鬻爵,并强占自己传家之宝。
麒麟王拿到密信觉得蹊跷,立刻将李周带进王府,追问那传家宝是何物,李周却说自己会帮麒麟王绊倒齐相国,到时希望王爷提拔的话。随即说出了那玉枕的事。这事让麒麟王大呼天助我也。立刻将李周关押,严刑拷打,让他枉供齐相国勾结匪徒,谋害番邦使节的罪状。翌日。麒麟王燕璋一面进宫,让皇上进言,说番邦修书要送贡品暖玉星辉枕到京,至今未到,怕是出了变故,一面却让那死者家人四处喊冤、当街哭号,一时间朝野上下、京城内外满城风雨。
不久,李周的尸体被发现,他的自供血书在衣服里被发现,更加震动。齐相国万没料到,写在香罗帕上两句题诗,不再是一桩丑闻。却是三桩大罪:一是涉嫌凶杀两条人命;二是收受贿赂中饱私囊,三是谋害番邦使节。
虽然齐相国上下打点,也是无确凿证据,齐相国免于刑狱之苦。齐公子却没能逃脱,被下了大狱。齐相国也被摘去乌纱软禁在府中,等待案情大白发落。齐相国利用朝中势力,向皇上求情,说旧病复发想返乡养病。皇上念他年老,便准了。所以齐相国这次回乡,不是省亲,而是回到故乡联合本地的亲朋与势力,共同商议办法。须知树大根自深,在这乐江城,齐相国的朋党势力相当庞大。
也是无意间,有一个门客发现了孙儒的字画,那字体,竟然和齐相国的字一模一样!
这惊天发现,让齐相国看到了东山再起的希望,随即相邀孙儒到了自己的家中,让他写诗送字,果见其字与自己的如出一辙。不由大喜,这才让娇娇美色相诱,让孙儒抄诗,将那要命的两句诗打乱,融成了“泪湿红枕玉臂冷,遥问檀郎知不知”两句,混在了一堆闺怨诗词里。
孙儒中计,无意牵扯进了这个案子里,稀里糊涂被动了大刑,被关进了乐江大牢,当晚,他在大牢里喊了半夜,除了招来一顿拳打脚踢,根本毫无用处。倒是对面监牢里的几个犯人劝他道,“兄弟,你省省吧!进了这里,还是老实些,免得皮肉受苦!”
孙儒哪里肯屈服,还是大喊大叫,终于将牢头叫来,劈头给了一个耳光骂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
孙儒知道此时要不得强,急忙道,“牢头大哥行行好,大老爷那里,无非就是要钱,我家里有的是金银,你替我跑一趟,去我家拿出金银来打点,我在乐江城没有亲故,还请大哥费心,到时我定然好好谢你!”
牢头冷笑道,“谢我?你如何谢我?”
“大哥说个数,多少我都给!只要能让我出去。”孙儒紧紧抓着牢头的手。
“多少都给?这么说你的钱多得数不清?你是大大的财主了?别唬人,老子才不给你跑这个腿!”牢头一把将他推翻在地。
孙儒见牢头不信,急坏了,“我哪里敢唬你?你去看看便知!我拿性命担保是真的.....那是神仙给我的一张宝图,金山银海都可得!”
牢头听得神奇,不过看孙儒的神色,倒有些信了,于是真个带人去了孙家。孙儒喜出望外地等在牢里,迷糊睡着了。天快亮了,却被一顿打耳光打醒了。那牢头凶神恶煞地喝道,“你家里骨头倒是一大堆,哪里来的金银?你说的画是不是这张?!”
孙儒被打得眼冒金星,接过那画打开一看,险些晕过去,那画一分为三,最上面是自己将傻儿送给老者的情景,中间,是自己听任妻子死在灶间的情景;最下面,是自己活埋生母的景象,栩栩如生!
“这画上是你吧?你原来是这般丧尽天良的畜生,死有余辜!呸,你就等死吧!”牢头将那图扔在地上。
孙儒几乎傻了,看着那画,忽然恍然大笑,捶着心口喊道,“妖人骗我!妖人骗我啊!”
果然,孙儒颤抖着伸手到自己怀里,将藏在那里的,那老者送自己的毛笔,画到那图上去,却空无一物。
孙儒并不笨,将这个月所遇之事在心头翻腾一阵,顿时意念如灰,“人害我,妖害我,此乃天亡我啊!”
再上大堂,孙儒知自己扛不过去,也不管问的自己什么罪过,都一口应承下来。随即当堂画押,定了死罪,逐级上呈。齐术缜身为相国多年,自然明白这些官场之道,上下疏通,虽有麒麟王想借题发挥,怎奈皇上也觉得就因为此事拿下当朝相国,实在不值,也就顺水推舟了。
孙儒认罪,这桩案子虽还漏洞百出,却让刑部草草批示了。无非是孙儒受人指使,诬陷齐相国。而这死了的李周却被定了个匪徒之名。可怜求官不成,做了替死之鬼。因李周已死,主犯在逃,责令全力缉拿,而孙儒罪大恶极,不等秋后,三日后即刻斩立决!
孙儒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却悲愤不已。夜深人静时遂咬破手指,用血在墙壁上写了一首绝命诗:
书生徒有凌云志,人鬼欺凌难立身。
此去幽冥成大恨,一腔血泪祭诸神!
尚未写完,忽然有人问道,“孙秀才,你为何在这里?”
孙儒一回头,却见葛半仙在自己身后,黑衣黑袍,面色如生。
“你又来欺诓我,我与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有何冤仇,你们为何要来害我?!”孙儒不由骂道。
葛半仙摇头叹道,“我何曾害你?我告诫你写诗不送字,卖画不买图,你可曾做到?”孙儒思忖片刻,却是黯然低头。
“时至今日,我也救你不得,我是来替你解你写的那个‘仁’字的。”
孙儒冷笑道,“我已是快死之人,你解它何用?”
葛半仙笑道,“一人立天地,二路在眼前,行善事行恶,皆在一念间!孙秀才,你左边一人立不正,心有二念大梦中。欲行高处求日月,怎料终归落九重。你这‘仁’字,说你此生可有二路可行,但终点同出一辙,只是善路善终,恶途恶果,可惜你选错了路,只能不得善终了!”
孙儒闻言不由慨叹,葛半仙继续道,“你在梦中问我,如何离开,我点头,是说你尚有一丝善性在心,但你已心窍失灵,我救不了你了。”
孙儒随即跪在地上道,“我并非丧尽天良之人,只是被妖物所迷,恶人所害,才落的今日下场,我愿迷途知返,还望葛仙人救我一命!我会重新做人的!”
葛半仙摇头叹息道,“我也只是一个鬼,如今虽在阴间做了个小官,却不能掌控你的生死。倒是你的母亲和娘子,在阴司为你求了情.....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