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来得比昨天要早一些,这是由于他就住在市区的酒店里,离淅皙的家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而不像昨天他要先搭乘两个小时的飞机才到应天机场,再从应天机场开车到淅皙的家。事实上,淅皙家里是有整理得干净漂亮的客房供客人留宿。只不过,他们俩都是单身男女,又没有第三者在场,留腾过夜实在有失体面,尽管他们知道他们是清白的。因此对于留宿这一种事淅皙没提什么,腾也没说什么。
昨夜又下了一场茫雪,腾沿着青石子路走过的地方还是白皑皑一片,给升起的太阳照得发亮,却不曾融化掉。没有浓雾,腾看见地面上稀疏的草叶都沾满了冰露,只要有外力去摇晃,就会一颗颗地滚落下来。腾抬头一望,淅皙家花园的栅栏就出现在眼前,上头同样挂满了冰霜。
天气相当地冷,光从气温来看却不算很低。这是一种江南地带典型的湿冷。这冷气好像会一直往你的皮肤里钻,钻进骨骼里停留在那儿,来回侵袭着五脏六腑,致使血液都是冷冰冰的。腾显然不适应这种冷——或者不如说适应的进度有些缓慢,在户外活动他得加上一件黑色的大衣。而在北方的冬天,温度低到零下十几度,他也不过是穿这样的衣服。
淅皙一早就等在楼下的房间里,从这间房屋的窗户望出去便可望见花园外的动静。不管腾在任何时候到,只要是提前得知的,她总会做好充足的准备去迎接他。还有等待的滋味真叫她高兴。仿佛她真干了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等待着将要上台领奖。腾进入了房屋之后,只见淅皙比平时多戴了一顶白色的帽子,裹紧了外衣,这多半是为了她的感冒刚痊愈,脸色还显得比较苍白的缘故。看到那种形势她解释说她打算外出了。“腾,我想到羽样山——也就是我房子后面的山的梅林里去。你愿意陪同我一起去吗?昨天夜里下了一场美妙的大雪,我梦见山上的梅花都开放了,只等着我们一起去踏雪看梅。”
“我当然愿意了,淅皙小姐。”腾爽利地回答道,“我说过,在这个春节的假期里,我愿意以一个亲人或朋友的身份陪伴你,就是希望你尽可能地快乐起来。”
于是,他们一块儿向羽样山出发而行。一路上,淅皙像只小鸟儿一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腾都有和和气气地回应她。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来到后山的梅林里了。
“羽样山”是这一带居住的人们对这座山的称呼。形容在呼啸的北风中,尽情绽放的寒梅翩然起舞,满山飘起了羽毛般的花瓣来。羽样山上的梅花白的比雪还白,红的比火还红,这是一点也不夸张的比喻。淅皙发现它们开得正娇艳,在这天地间,唯独它们最冰清玉洁。太阳融解了梅树上的积雪,在地上汇集成一道小溪流,随风飘落的花瓣顺着溪水往下流。
淅皙在梅林间沿着小路走着,看到每一朵精致的梅花都要凑上前去闻它的香味。一会儿,淅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交给腾,叫腾替自己拍照,照片里的淅皙就跟合影的梅花一样美到极致。趁着查看照片那当儿,淅皙在手机里输入腾的名字,又交给腾让他输入他的手机号码,腾照办了淅皙的要求。
走累了,他们就在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淅皙询问了好多个有关飞行之类的问题,腾都一一耐心地解释给她听。最后淅皙问道:
“我想你现在有时间可以告诉我你的一趟飞行下来的具体步骤了吧?”
“是的,我正想着要告诉你呢。——我们先要做好飞行前准备:比如确定起飞备降机场、航路备降机场以及目的地备降机场。备降机场就是当飞机不能飞往预定着陆机场或在那机场着陆时可以飞往的另一个机场。计算飞行要消耗的航空燃油。观察从出发地至终点的途中的天气情况和着陆机场的天气情况。检查运用于航空的导航设备。接着要进行飞行直接准备:让加油车给飞机加油。飞行前的一系列检查,就是在起飞机场,我或者其他一名被指定的飞行员应进行飞机外部安全检查,乘务组负责客舱设备的检查,以保证所有客舱设备符合飞机放行要求。输入飞行计划。配平重心,配平起飞以此来消除不平衡力矩。接着就可以上旅客了,像我驾驶的那一架波音客机最多可以坐一百五十九位旅客。然后是关闭了舱门,进行飞机推出,启动发动机,便可以滑行起飞了。”
“这样就完成了起飞的任务吗?”淅皙问道。
“当然不是,”腾回答道。“在上升的过程中,要收起起落架和襟翼,原先打开襟翼的作用是补偿飞机速度较低时损失的升力。再正确地执行标准离场程序,也就是为离场的飞机设置的路线和程序。这时,旅客们就感觉到飞机在爬升了。接下去飞机进入巡航阶段是我们飞行员最轻松的时刻,不过始终得保留一部分的精力监控各种仪表数据;收听自动通波指令;每飞过一个航路点,在飞机计划中填写基本数据;定时确定一下天气变化。等到下降进场时,又要将襟翼和轮胎放置下来。然后截获航向道和下滑道。飞机落地以后,要拉刹车和反推。最后滑行到机位那里,关闭发动机,我们的一趟飞行就暂时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