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夙见过公主,我家主子不放心白夙,便让我跟过来迎接。”黑夙说着,连秀眉都带着笑意,“宋家小姐果然有趣,想必主子很期待。”
长公主知道东方孤的脾性古怪,有些奇士异侠的手下也是正常,她礼貌的笑了笑:“岑儿还小,有劳东方先生今后指点了。”
黑夙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回道:“时候不早了,我与宋家小姐先行一步,公主金贵,慢慢来便可。”
长公主挥手道:“无妨。”
只见侍从牵了一匹马过来,崔嬷嬷在旁说道:“公主,马备好了,老奴等闲杂人在此候着。”
长公主点点了,一个翻身便上了马,完全不似平日里的贵妇人模样,精神奕奕,彷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看得崔嬷嬷也是心中感慨不已。
黑夙双手一捞,宋子岑便被带上了马,他骑在身后,将宋子岑稳固住才说道:“勿怕,不会太快。”
宋子岑抚摸着马头,看着前方幽幽道:“越快越好。”
黑夙一愣,随即又是哈哈大笑一声,扬起马鞭,策马奔腾,矫健的马蹄顺山而上。山脚下的天空落下几滴冰凉,绵绵细雨瞬间漫了天。
凉风拂面,耳旁是呼呼地风啸声与铿锵的马蹄声,头顶苍穹,带起繁花树叶飞落不止,好一个畅快淋漓,心中郁气也随之消散。
待过半山腰,高空竟绽出一缕阳光,洒向春雨沐浴后的嵋朝峰,大地一片生机盎然,雨后天晴。
“吁”的一声,马停了下来,宋子岑坐直身子,看向近处的台阶,青色台阶十步远处一座凉亭,亭中有个撑着纸伞的俊逸身影若隐若现。再看时,那身影优雅地收了纸伞,转身看向他们,笑得人蓄无害极其温润如玉,他背手立着,风掀白衣更是神丰俊朗,他将目光停在宋子岑身上,挑眉道:“好娃娃,来,喊声师父听听。”
“..”这不是上回要做她老师的风楚玉吗!他怎么在这里?那东方孤老先生又在哪里?宋子岑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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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见到风楚玉时并没有惊讶,上回在丞相府中乔装过的风楚玉只不过是匆匆照面,她并没认出来。风楚玉领着她们往一处小道行去,走得格外倜傥,而黑白两夙却像消失了般,毫无踪影。宋子岑由着秋儿抱着,脸上尽是不情不愿,方才她见到风楚玉就够惊奇了,结果人家还表示要抱她过去,她断然拒绝了。
很快,他们便到了一处竹屋,竹屋本该简而小,而此刻她们眼前的竹屋全然不是如此,反而建得大气磅礴,三房五屋不说,零零散散得傍山而立,曲径通幽,乍一看,倒像富贵人家的别院,只不过全由竹子而制罢了。此竹苑深藏于空阔的深谷内,四面高崖,正中有一潭清澈见底的泉水,可泛小舟。沿着潭边往南走,有一处桃花林,花开正好,远看像是带香粉雾,一团一簇。
穿过桃花林,又有一处格外雅致的竹屋现了出来,一行人进屋后,端茶倒水全是风楚玉一人忙活,时不时地拿眼睛瞟几眼秋儿,看得秋儿是诚惶诚恐,宋子岑知道他那眼神的意思,那便是今后这些杂活就交给你了,你可看好了。她得出结论,此人脸皮甚厚。
不一会儿,清茶弥香,宋子岑一闻便知,那是山顶新茶紫罗春,此茶生于悬崖之上,浴天地之精华,不知是不是嵋朝峰的水土异于别处,茶尖绿中带紫,煎泡之茶苦中带甜,后被取名为紫浮春。
长公主等了许久,也没见风楚玉说请东方孤出来,便开口问道:“东方老先生可在苑中?”
风楚玉的眉梢隐隐掠过一丝凝重,随即礼貌笑道:“今日公主登门,实在是怠慢得很。在见师父之前,可否容在下问几个问题?”
这会儿本推断风楚玉为东方孤手下的长公主和宋子岑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东方孤的门下弟子,宋子岑不禁又摸了摸袖中的短笛,怪不得上头有个孤字。
“不知有何请教?”既然是东方孤的弟子,长公主也愈发礼道。
风楚玉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转了转茶杯,脸上凝了严肃,问道:“公主可还记得圣妃?”
长公主的手微微一顿,长睫毛也轻轻颤了一颤,她喝了口茶才回道:“自然记得。”
“当年皇上登基不久,却不知为何不近女色。”风楚玉看了一眼公主道,“恕在下口无遮拦.。。”
“你只管说便是。”长公主准了道,虽说皇上的事情不能妄论,不过她知道内情,便也无妨了。
风楚玉施了一礼才道:“当年皇上不近女色,可毕竟关系到后代子嗣,更及我大凌国的昌盛,太后心中焦急,甚至寝食难安。选了好几批美人,可皇上还是无动于衷,将榻上美人统统赶了出来,碰都不愿碰,更别说宠幸。”
宋子岑听得聚精会神,这事儿她可真不知道,瞧这位说得就跟他真的看见了似的。
“但是此事却在有一日,有了转机。”风楚玉神色一转继续道,“那日皇上微服去灵国寺出游,中途恰巧遇到了一个人。正值春日,繁花绽放,而花间有个身影正将手中的吃食施舍给一个全身脏兮兮的小乞丐。旁人见到避之不及,可那个身影却全然不是,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意,再细看,更是肤如凝脂,眉不描而黛,唇不染而红,犹若下凡的仙子,更似那水中优雅的青莲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皇上驻足望了许久,直至那个身影消失不见,他还未回过神来。若是普通姑娘,倒也是美事,可偏偏她是个清修的尼姑。”
宋子岑听得一惊,竟然还有此等故事,圣妃去得早,她从没见过圣妃,只知道是个绝色美人,没想到从前竟是个尼姑。
长公主静静地听着,这些她都一清二楚,在心中藏了许久。
“很快,皇上身边的人便把此事禀报给了太后,太后喜出望外。她偷偷命人将那尼姑关了起来,好生伺候着,实则是为了蓄她的三千青丝,重回凡尘,送入皇上身边。尼姑在她知道这一切以后,欲绝食断生。伺候的人只当她是傻子,眼前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不要,竟还要轻生。可太后毕竟是太后,当她含着泪与尼姑诉说无后之痛时,尼姑动摇了,助人只不过是一己之力,可若为大凌诞下龙子,那便是功能无量。太后答应她,只要有了子嗣,她便能自由。”风楚玉缓缓道来。
“后来呢?后来呢?”秋儿迫不及待地问道,话出口才知唐突,怯怯地看了一眼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