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平是我的老乡,但我离开和悦洲时,他刚出生,他上大通中学时,我已举家迁徙他乡。因此,我与国平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他出生五十年之后。当时他正在和悦洲拍一个与我有关的电视专题片。
我们走在荒草丛生的石板路上,但整个和悦洲几乎成为一座空城,几条废街。当我们走到浩字巷附近的一座废墟前时,国平放下摄像机,点燃了两支中华烟,他将其中的一支烟恭恭敬敬地放在一座门坎上,一支留给他自己。这是国平的故居,那支烟,国平是点给他父亲的。
国平父亲生前是一个皮草鉴定师,无论什么皮子,只要一过他的手,他就立即能说出是冬天的皮子还是夏天的皮子。国平父亲爱烟,一天之中烟不离手,但那时没有中华,没有小熊猫,只有大铁桥、玉猫或是东海。后来是佛子岭、飞马、大前门。等到能抽过滤嘴时,老父亲的生命却走到了尽头。
像老父亲一样,国平嗜烟,但他说,每次当抽着一种品质极好的烟时,他总会想到他的老父亲。因此,每次回和悦洲,国平总要揣上一包软中华或是小熊猫,他一支,他父亲一支。那场面是令人感动的,于是,我们也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这一对父子在袅袅的香烟里阴阳相隔,默默地诉说着别后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