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日出?
蒋正弘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是现在是凌晨四点,深秋里气温寒凉,这个时间树叶上都能结着一层薄薄的霜。她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原,怎么能应付的了这寒冷?
然而慕南星却像铁了心肠似的,任凭他讲什么道理,她只给他四个字:非去不可。
蒋正弘只好简单洗了把脸,带她去山顶。
临走前还不忘给她披上一件厚外套。
车子在山路间奔驰,两旁路灯飞快的倒退,像夺目而璀璨的星光令人眩晕。
山顶上的凉意更深,空气却也更新鲜。
慕南星选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眼神空灵,望着远方渐渐隐退的星光。
天空慢慢露出鱼肚白。
这个时候闹脾气,一定要来山顶看日出,是她让自己最后一次任性。
她不相信她在蒋正弘心中一点地位都没有。她下定了决心,即使要受伤,也让她一次性受完,长痛不如短痛,就让她在太阳升起之前看清楚他的心。
罗温温的出现,让她不得不提早走这一步棋。
她本以为可以跟蒋正弘细水长流,感情自然而然的培养,自然而然到早晚有一天可以听到他在她耳边说那震动心弦的三个字。
可是现在他竟然接受别的女人的戒指,把别的女人拥在怀中,还保留着以前跟别的女人一起买的花……
她生气、愤怒,可更多的还是要夺回蒋正弘的决心。
她才是名正言顺的蒋太太啊。
所以来看日出,她的目的就是向他表白。在这山顶上,在这丛林中,在穹顶之下,在日出的光芒里,她要让他看到自己对他的心思。
她的心思绝不输给罗温温。
既然他迟迟不肯对她说出那三个字,就让她来对他说吧……
蒋正弘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慕南星披上。“山顶风这么大,你居然要来等日出……还不愿意坐在车子里,一定要在外面等……真不懂你怎么想的。”
她看着被冻的瑟瑟发抖的他,心突然一软,怯怯的靠在他胸前。
然而却闻到他身上那股不属于她的香味。
是罗温温惯用的香水味道。
慕南星心头又是一紧,刚刚对他的爱意或是歉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了一腔怒火,连带着在花园里看到的一幕幕,还有蒋国豪对他无理的训斥,一股脑儿的想发作在他身上。
“蒋正弘!”她声音冷硬,抬眼看他,愤愤的咬咬唇,“我突然不想看日出了……你陪我去买花!”
买……花?
蒋正弘瞪大了眼睛,这个时间去哪里买花?
“我就是要买花,不管去哪里,不管什么时间,我都要买一盆属于我自己的花!现在立刻就去买!”她蛮不讲理的叫着。
蒋正弘的耐性快被消磨殆尽。
他向来不懂怎么讨女人欢心,不懂女人的千变万化,只知道这是世界上最难缠的一种动物,还是先知有见解: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慕南星,你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他口气也强硬起来,“别说这个时间没有人出来卖花,就说现在这种季节……这么冷的天,正是百花凋零的时候,你想上哪去买花?”
“再说……家里花房里什么样的花没有?什么样的花你看不到?你非要多此一举吗?”
他不提花房还好,一提到花房,慕南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时时刻刻想忘记的场景,又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中清晰的映现。
“花房里那些花有什么好!”她气愤的大叫,一脸骄横,“我偏不喜欢那些花,我就要买自己喜欢的!”
“你喜欢什么?玫瑰花吗?”
“不是玫瑰!”慕南星喊着喊着,泪水就涌了上来,心头好像真的被玫瑰的刺扎到,一颤一颤的疼,“不是百合,不是风信子,更不是那盆莫名其妙的桔梗花!”
蒋正弘这才恍然大悟,花房里的事情果然被她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的心结不在于戒指,不在于桔梗花,而在于罗温温和蒋正弘共同拥有的每一个瞬间。
“我才不喜欢桔梗花呢!”她慢慢蹲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像个打了败仗的士兵。她用一根小树枝在地上乱画,声音有些哽咽,嘴里喃喃的说,“那种花有什么好?只有那种无病呻吟的女孩子才喜欢这种矫情的花!我早看花房里那盆桔梗不顺眼了……等我喜欢的花一买回来,我先把那盆花砸掉!”
蒋正弘站在一旁偷笑。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蹲下,拿根小树枝在地上画。“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花啊?”
“我喜欢向日葵。”她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
“为什么是向日葵?”
“向着太阳生长……这么积极向上的花儿,不值得人喜欢吗?”
他戏谑道,“慕南星,你不是在变相夸你自己吧?”
她一愣,抬头狠狠瞪他一眼,“无聊!”
说着便起身往另一块大石头旁走去。
蒋正弘一把拉住她……她重心不稳往地上倒,他却好像预知她会摔倒一样,抢先一步躺下,她正好摔在他身上,摔进他的怀中。
两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互相对望许久。
天已经蒙蒙亮,光线却还不是那么充足,她恍恍惚惚看到他眼底氤氲着对她的爱恋。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又怕是自作多情,急忙别过头去。
蒋正弘抱着她的双肩把她身子一侧,她正好看到刚才他拿着小树枝在地上画的东西。
“现在还用去买花吗?”他笑道。
向日葵的图案落在地上。
她不得不佩服他的画功,他们做设计这一行,画功都是从小练出来的。
可是他竟然能用一根树枝,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朵栩栩如生的向日葵……枝叶似乎都在迎风摆动,向日葵花盘的方向,正对着一会儿太阳升起的地方。
慕南星脸红红的,心里乐的就像那朵盛放的太阳花。
“不行……”她依然嘴硬,“这又不是真的,你打算用这个来骗我吗?还是你舍不得那盆桔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