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一身风尘仆仆的黄达也来了,晚宴正式开始。
为表诚意,木七今夜特意换上了女装,彦宏虽然是第一次见到木七的装扮,可是早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并没有过多吃惊。
倒是黄达看到坐在钟离文昊边上的木七,给愣住了,好半响没反应过来。木七站了起来,向黄达躬身道:“黄总兵先前多有得罪,木七在此向你赔罪了。”木七不想摆谱,有错就要认,她不想让黄达这些老将认为他们只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年轻。
黄达看到木七向他行礼,忙躬下身子,回礼道:“原来是木小姐,怪在下眼拙,认不出小姐来。”
“都坐吧,今日是给孔老的接风宴,各位都别拘着。”钟离文昊出声,打破尴尬。
很快,一道道菜肴都上桌了,望着满桌的菜肴,彦宏和黄达有些傻眼了,只见桌上的碗里,装的都是各种绸的或稀的汤水,汤水呈各种怪异的颜色,有得黑得发紫,有的红的似血……
彦宏和黄达相视对望一眼,这晚宴只怕不好吃。
孔老爷子仿佛没看到两人不自然的神色,招呼道:“老朽年迈,牙口不好,只能吃这些,两位将军不介意吧?”
彦宏和黄达摇头应道:“老先生喜欢,我等自然也喜欢。”
孔老爷子端过面前的一只深口盘子,用筷子搅动着,对着二人说道:“既然两位将军也喜欢,请用膳吧。”随着搅动,孔老爷子碗里的浓汤,颜色淡了些许。
木七和钟离文昊也各拿过一碗搅着,彦宏和黄达见了,也伸手拿过面前最近的两碗浓汤,大口喝了起来。
刚喝第一口,彦宏感觉酸得要掉牙,望了一眼边上的黄达,见他酸得眼睛都眯到了一处,知道两碗汤味道只怕都差不多。看到孔老爷子和木七他们都在望着自己,彦宏只得硬着头皮再喝,这一口,汤的味道又变了,酸中带苦,难咽得很。
“两位将军,可是觉得这菜不好吃?”孔老爷子面前的一碗浓汤已经被搅拌成一种极淡的紫色,说着,端起碗,缓缓的啜了一口,表情满足,仿佛那是什么美味珍馐。
彦宏和黄达喝了两口汤,整个人感觉已经不好了,可是看着孔老爷的样子,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好吃。”
孔老爷子用帕子把嘴巴的汤汁拭去:“好吃,就多吃一些,今晚的晚宴,可是老朽特意为你二人准备的。”
彦宏和黄达听了,低头看着碗里的小半碗汤水,咬咬牙,又端起碗一口喝下去,一种腻到齁嗓子的甜,让他们差点没把刚喝下去的酸苦吐出来,忙又端过一碗把胃里的不适压下。
如此反复,很快彦宏和黄达面前就各堆了五个碗,表情都异常难看。木七望着二人,都为他们的肚子感到可怜,孔老爷子这招太狠了,只怕以后他们再也不敢跟孔老爷子用膳了。
这会功夫,孔老爷子爷把一碗浓汤喝净了,把碗推到一边,又端过一碗浓汤搅着:“两位将军可是都吃好了,今晚的菜都合口吧?”
彦宏和黄达一听到菜,头皮又是一阵发麻,就生怕孔老爷子再逼他们喝,忙说道:“老先生我们都吃好了,菜也都好。”
孔老爷子放下筷子,抬眸望着二人:“老朽一直觉得你们二人耿直,没想到你们也学会了溜须拍马。”说着指着桌上剩下的碗说道:“你们看看这碗里的颜色,闻闻这些味道,哪里还有半丝菜味?”
说完就低头搅着碗里的浓汤说道:“世间很多东西,不是给你什么,你就一定要接受什么,就像眼前的这碗汤,食之难咽,你就要想法把这些味道中和,结果可能会出人意料。两位将军不妨一试。”
彦宏和黄达狐疑的对视了一眼,也学着孔老爷子的样子,拿过一碗汤搅着,看到浓汤渐渐变淡,试探的小啜了一口,只见这汤入口酸甜,居然出奇的好喝。忙对着孔老爷子拱手道:“谢老先生提醒,学生受教了。”
这一晚,木七和钟离文昊极少出声,在边上默默的观察着两人的神色,直到两人告辞离开,木七对着钟离文昊问道:“孔老爷子真是大智,只用了一些汤汤水水,就让两人明白了现今的时局,只引不逼,换你我只怕做不来他的一半。”
钟离文昊听了笑道:“我们真是捡到宝了。”
这一夜,彦宏和黄达的营帐都一直亮着灯,对于皇上被定王蒙蔽,他们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已经可以肯定,虽然他们也不希望东吴江山落入贼人之手,可是要真让他们背弃皇上,投靠睿王,这心里难免还是有许多顾虑。只要他们踏出一步,今生可能就要背上谋反的罪名,一个不好,可能子子孙孙都无法抬头做人,这一步的选择太重要了,他们谁人也不敢轻易做决定。
第二日,彦宏和黄达以为睿王又会安排说客上门,没想到直到子时,也没有人来。第三日,第四日也是如此,彦宏和黄达的心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日,趁西凉国停战的间隙,二人相约来到孟城一处茶楼。
彦宏和黄达在一间雅间见面,两人先是客套了一番,很快就面色凝重的回到主题上。先是彦宏皱眉说道:“黄达老弟,你说睿王现今是何意?”
黄达也蹙眉道:“我也是不懂,睿王这几日都没派人来,难不成睿王见你我不应,准备把石门关舍弃了?”
彦宏听了担心道:“这样可是万万不妥,只要睿王一撤,皇上就会命定王进城,到时候定王把南疆士兵放进关内,不说你这孟城要经受夹击之困,我这汉城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黄达听了也是一脸愁容:“我倒是不怕死,只是想到西凉国和南疆一同踏入东吴国土,我就怕我死了,在九泉之下,也时时受人唾骂。”
“听老弟的意思,是想投靠睿王?”彦宏喝了几口闷酒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