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辉以为苏彻会去马上叫安佳亦回家,或者,想方设法的哄她回去。
结果并不是这个样子,苏彻没有出现在客厅,甚至确定安佳亦在客厅后,没有让她看见他。
程辉带他去书房,倒了热茶跟咖啡两样饮品。
苏彻有些歉意:“抱歉,这么晚我们夫妻还来打扰你。”
“这没什么,”程辉把两样饮品都放在他面前,“你是喝茶还是和咖啡?”
“咖啡吧。”他出声,有些疲惫。
程辉忍不住笑起来,把咖啡杯推给他,自己喝着热茶:“女人就是这个样子,总是闹别扭,小心眼,还喜欢误会。”
他跟牛萌萌之间打打闹闹这些年也没少出乱子,不过怀了孕,结了婚,日子一点点就安定下来了,就算是有无数的浪花击打过来,却还是波澜不惊的接受跟化解。
爱情,仿佛就是在最初澎湃激昂,越到后来便越习惯了平淡的温馨与安定。
“我们班长好像还是挺任性的。”他笑,犹自回忆的起安佳亦大学时期的模样,她以前总是内敛却有彪悍,“你绝对不会想到,在你离开的这么多年里,她在做些什么?”
苏彻浅抿一口浓涩醇香的咖啡,略带好奇的看过来。
程辉跟他一起坐在书房的单人沙发上,一张小圆桌上还有他念书时候买的推理小说跟空手道教程,他把那本空手道教程里的书签拿出来,然后让他看:“我只觉得她这些年大概很无聊。”
那张书签被放在精装版福尔摩斯的书封上,一个穿着空手道服的女子捧着奖牌跟牛萌萌搂在一起,两人脸上都是大大的笑意,看的出当时很兴奋。
“那次奖金是八万块。”程辉补充。
“我不觉得她会为了钱而做这种事情。”
“没错,后来听我老婆说,她把钱捐给了山区的贫困学生,还打算去做支教,一辈子都待在那个地方。”
现在这些事情说起来风轻云淡,苏彻的手指却突然紧了一下,眼神微敛:“最后没去么?”
“她后来喝醉了,在餐馆里捣乱,别人拉她回去,她却一直赖在餐馆大喊谁都不许动,她要等苏彻回来。”
苏彻的心倏地颤动,抽紧。
两个男人一个英俊沉默,一个温润带笑,书房里是咖啡的醇香跟热茶的清淡。
苏彻没有再说话,只是站起身,程辉却忽然开口,玩笑般提醒:“这件事也不要告诉她,她自己都不知道。”
沉默,在夜晚的空气里一点点的延长。
苏彻点头,出门,牛萌萌正在沙发上打着哈欠起身,看见他,明显一愣,要出声,又看看迷迷糊糊歪在沙发上睡着的安佳亦,硬是压低声音:“你怎么会来?”
他步子放轻走过去,客套的说了一句:“打扰你了,我现在带她回家。”
牛萌萌本来是要放行的,但是却不知道是又想到了什么,伸手拦住苏彻:“等等。”
苏彻俊美端正的五官面对她,双眼里带着一种淡淡的审视:“请你放心,她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妻子。”
“那你为什么不向她解释清楚?”牛萌萌拧着眉毛,很是不解,“佳亦她很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践踏她的感情。”
“我明白。”
“请让她付出的爱情得到相应的回报,她没有理由无条件的信任你。”
“我会向她解释。”
“请记住你说过的话,”牛萌萌知道苏彻是个温柔的人,从他年少时候冷漠矜傲现在却可以面对她近乎教训的言语而没有任何不耐烦来说,就能看得出,她对安佳亦真的抱有近乎让人不敢信任的耐心,“抱她的时候轻一点,别吵醒她,她哭过了。”
“……谢谢你陪她。”
牛萌萌大着肚子看苏彻弯腰将安佳亦抱起来,动作果然轻柔的万分小心。
程辉也从书房走出来,按照牛萌萌的意思把家里最轻薄暖和的毛毯披在安佳亦的身上,然后揽着妻子的肩膀目送苏彻离开。
安佳亦其实是个浅眠的人,眉头皱了皱,还带着泪痕的脸上有不适的神情,苏彻屏息。
牛萌萌跟程辉也有些紧张,唯恐安佳亦在这个时候清醒过来,两方都会下不了台。
结果,安佳亦只不过是怕冷一样把脸往苏彻的怀里贴了贴,就又不动了。
她的身体很软,有些清淡的香气,不知道是发香还是体香,让苏彻都觉得心都在随着她的每一点动作而紧张变化。
等两人进了电梯,程辉才拍拍要跟出去的牛萌萌:“算了,我们跟出去也阻止不了他们夫妻间的事情,你看,佳亦不是默认跟他回去了吗?”
牛萌萌仍有有些担忧,却也最终只能点头,跟程辉关门睡觉。
其实,安佳亦在苏彻跟牛萌萌交谈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只不过,她不想在朋友的家里跟自己的丈夫产生争执,而且,她也觉得累。
苏彻将她抱进车里,扎好安全带,她动了动,将毛毯遮住半张脸。
苏彻以为她冷,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
细嫩的脸颊蹭了蹭那外套的衣领,很舒服的高级面料,果然蹭起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她在心里笑他傻傻的,觉得只要是开空调就可以了。
却冷不防的,感受到脸颊的发丝被拨了拨,然后一个干燥灼热的触感落在脸颊上。
很温暖的感觉,她紧绷着身体没动,却觉得睫毛轻轻眨动了一下,仿佛泪水都在眼睛里氤氲。
苏彻抽身离去,在驾驶席上启动车子,车子行驶的平稳而安静,她在考虑什么时候装作醒过来才最恰当,但是想到睁开眼睛就不得不面对苏彻有可能外遇出轨的事实,就不愿意睁开眼睛。
逃避,也许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苏彻抱她上楼,送她回房,把她抱到床上后去卫生间打湿了毛巾,用热毛巾擦她的脸颊。
她不动,依旧像是尸体一样装作睡着。
而那男人却好像并不厌倦她这样的安静,细心的为她擦干净脸颊跟手掌,然后脱去外套上床抱着她睡觉。
她这一晚注定无眠,然而贴着他的肌肤感受着他的温度,却又沉迷下去。
她在想,也许,真的是自己太多疑。
毕竟,没人确定郝璐璐肚子里就真的是苏彻的孩子。